听到新帝下旨让准皇后守孝的时候, 柳娘一口茶喷了出来, 这搞笑呢!
“主子, 你看是不是劝劝陛下?”沉水担忧问答道, 就是她一个奴婢也知道这样做不好, 不知陛下怎么想的。他们这些年见得多了, 也不把陛下当神仙鬼怪,依旧愿意用人的思维去揣摩他。皇帝若想收拢武将忠心,就不该犹豫。
“关我什么事儿?”柳娘大袖一摆, 皇帝要作死让他去。原本平定四方战乱、抵御外族南侵这样的天大的功勋就是皇帝和柳娘平分, 现在局势缓和, 天下欣欣向荣, 皇帝也希望能独尊一方。人之常情, 只是皇帝太过着急了。
坤宁宫中, 周皇后见儿子有反悔的意向,自以为不着痕迹的叹道:“这孙氏的命格是不是有妨碍啊,刚定了她做太子妃,陛下就驾崩了, 连定阳公都去了, 你说这事儿闹得!”
“母后慎言。若说命格不好,定了孙氏之后,蜀王之乱、浙江东林党之乱悉数平定, 弟弟身登大宝,都是喜事,也没见克着什么。父皇久病, 定阳公快八十的人了,儿知您不过随口一句,但让外面人听到了,还不知掀起什么波澜,孙家姑娘只能出家为家人、皇室祈福了。”柳娘看周皇后说得不像样,淡淡提了一句,总不能因为悔婚,让人家姑娘去死。柳娘已经做过许多昧良心的事情,但那都是为了朝政,在无关国计民生的事情上,还是讲点儿道理!
周皇后笑了,不说这个话题:“孙氏要守孝一年,总不好让你弟弟空置后宫,不若先把周妃、温妃接进宫来。”
周皇后这心思,浅的一望即知,柳娘摇头道:“听弟弟的,让他自己拿主意。”
“好啊,我去问问他。”
柳娘的“自己拿主意”是不掺和这趟浑水,周皇后的“自己拿主意”是极力影响皇帝,让自己侄女儿赶紧进宫,若能抢先生下皇长子,就最好了。
后宫中之事暂且放在一遍,皇帝新登基,地方大员都要入京述职,太子已经做了多年有实无名,现在正了名分,与朝臣之间相处良久,并无需要磨合的地方,君臣之间颇为相得。来京述职的大员之中,需要柳娘特别留心的只有祖大寿、洪承畴和钱龙锡。
封疆大吏进宫述职,见皇帝龙椅旁还摆着小一号的凤椅并不惊慌,先帝曾下旨让镇国公主辅政,后来皇帝也重申过公主的地位,现在皇帝登基亲政,似乎不需要辅政大臣了。可镇国公主的功绩之高绝、手段之狠辣都让朝臣们不敢出头说话。只要皇帝愿意就成,他们这些做臣下的不敢有意见。
述职无甚可说,柳娘之所以要亲见这三人,是因为他们都功勋卓着,今日正式受赏封爵之时。三人均封伯爵,钱龙锡更是直接入内阁,调任吏部侍郎。至于洪承畴和祖大寿,柳娘有意让这两人调个位置。
这三人来得巧,刚好凑到一处了,皇帝庆三人功绩,专门准备了宴会。
柳娘端坐皇帝右下首,看着廷中歌舞,百无聊赖。因是为武将庆功,歌舞还有兰陵王破阵曲之类的武曲,但见过了战场杀伐,这样的软绵之舞,又如何能让人满意。看众人都只看女子美好身段,摇头晃脑欣赏曲子,皇帝便明白武将们宴饮并不十分欢愉,笑道:“京中舞女,何曾讲过战场杀伐,好好的歌舞让她们毁了,都退下。今日众卿凯旋,朕高兴,朕为众卿奏一曲。”
“臣不敢。”众人出列跪在一旁,谁敢让皇帝抚琴为乐。
皇帝却有些喝多了,平定四方,让风雨飘摇的大明再次安稳下来,这样的功勋,值得骄傲!皇帝坚持,他要抒发自己激动的心情。
“陛下说的是,本宫也一腔热血恨不能亲上战场,不如从陛下开始,咱们殿上诸人,有一个算一个,都依次演一个,以庆欢愉,如何?”柳娘见皇帝坚持,赶紧给他打圆场。只有皇帝一人是拿皇帝取乐,若是众人都这么干,就是酒宴上的游戏,自得其乐。
“取朕的焦尾琴来!”皇帝红着脸大喝一声,酒气冲天。
柳娘一个眼神示意,高启潜马上让宫人内侍关闭大门、窗户,让乐工停下演奏,殿中顿时鸦雀无声。皇帝可能喝多了,忘了古琴声音小,这样宽阔的大殿,哪里听得到。又不可能让皇帝做到乐工的位置上,虽然那里有扩音工具。
皇帝兴致高昂的弹一一首古曲,只有前头几位大臣听见了,后面的人听到前面的掌声和奉承声,才知道奏完了。
皇帝演奏完了,门窗才从新打开,武将们提着的心才放下来。原来是为了收音啊,他们还以为是要“摔杯为号、一拥而上”呢。别怪他们紧张,历来武将回京述职被扣押的不在少数,直接被斩首的都有。
“陛下大才,本宫狗尾续貂,愧煞,愧煞。”柳娘让人取了琵琶来,带着铁指甲,拨动琴弦。琵琶本就是“金戈之声”,清脆且穿透力强,不说这乐声中阵阵杀伐之气,至少让人都听见了。柳娘不放过任何一个把皇帝比下去的机会,她也需要“展示羽毛”。
下面人心里就有数了,站在皇帝一边的朝臣心中哀叹:“陛下君子之风,奈何镇国手持刀兵啊!”
偏柳娘的就放心了,皇帝这般文弱,构不成威胁。
两个大头头演过了,接下来就是朝臣们了。李标双手同书,温体仁现场填了一阙贺词让乐工演奏,女乐高唱。到了祖大寿这里,祖大寿拱手笑道:“臣一介粗人,只会舞刀弄枪,愿为陛下、殿下献上一段剑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