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还有这样的事?”听这老太怎么一说,玉子宁可就有主意了。
反倒这老太叹口气,转头摇摇晃晃的走几步,就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可不是吗?以往咱们潼川啊,好几代的人都是这么过来的。哪晓得前几月一秀才出身的里正,非要说什么要改道便之于民。”
“老婆子我虽舍不得这老宅,却也不甘跟当官的硬碰硬。就只能让上一步,随了他们了。”
玉子宁记得,先帝三十二年时,朝中曾有人提议。乡镇间的管事小吏,大多榨取百姓钱物,许多百姓都苦不堪言。
便有文官谏言,要选取有德有望的秀才担任里正。为民谋事,解民之忧。
她常年生长在东京,这事儿听了也就过耳就忘。却未曾想到在乡镇这种小地方,居然真是如此严苛来办的。
玉子宁闻言,便笑了笑:“这听起来倒是件好事儿,以后不用绕来绕去,阿婆你自己也方便。”
“能方便多少?这大伙儿都习惯了绕来绕去,我这地方向来冷清,拆了也没用。”无论如何,老太都觉得这是无用功。
她便叹了口气,不再讲话了。
玉子宁也没多说,也没停下来再看拆房子。而是绕过了拐角,直接去了镇东边里正办差的官廨。
哪知她刚找到这类似于民居的小宅院,见小宅院的院门口挂了副牌匾,上头写着潼川镇里署。
正要往里头进呢,就听到一婆子尖细的声音从里头传出来。
“赵里正,这可不是我婆子不给你面子。而是这租金不可再拖了!若是再拖下去,我家都要没米下锅了!”
紧接着,一男子讲情的声音又传来。
“大嫂子,实在不是我不情愿交了租金。而是这潼川镇的账目上亏得厉害,我这焦头烂额的,一时是真挪不出银钱来交。你再宽限我一个月,等秋税收了上来,我定然把租金交上。”
听着这对话,玉子宁就悄悄进了院门。
只见一穿着深灰色长袍,戴了个软脚黑璞头的男子,正在跟一妇人求情。
那男子看着年岁不大,应当是不到二十。瞧着像个书生,应当就是潼川镇的新里正赵千青了。
但明显无论他如何求,这妇人都不为所动:“潼川镇的账目,本就是一滩烂麻。收上来的秋税恐怕连朝廷的赋税的窟窿都填不平,如何能挪得出我的租金来?”
“总之赵里正,可不是我王胡氏不给你面子。而是大家都要填饱肚子,没法子的事。我便给你三日,三日您若是还拿不出租金,您还是将您这里署搬走吧。”
讲完这话,那妇人就阴沉着张脸,气冲冲的走了。
路过玉子宁身边时,这个妇人还险些撞到了她,还好玉子宁躲避及时,两人才未撞上。
妇人走后,这赵里正也没瞧见进来的玉子宁。他便叹口气,在一边的木板凳上坐下了。
玉子宁记得,一般情况下,像里正这样的小吏是没有官廨可住的。听人说,他们都是在自己家里办公。所以向来百姓们交纳赋税,家中增减人口,或是有打斗纠纷,都是去了里正家中解决。
所以这个院子,看来是朝廷下了新令之后,这个赵里正租下的官廨。却因潼川镇的税收亏空,连租金都交不上。
见此,玉子宁心下有数。
她便忍不住开口道:“里正大人,我是来交摊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