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天后,珊延市第三火葬场。
许梅手里托着一块写着“方信诚之位”的灵牌牵着不停在抹眼泪的方远走出追悼会的会场。
短短一个星期的时间,她黑亮浓密的头发已变得花白;脸上原本并不怎么明显的细纹像画笔画在脸上一般明显;双眼无神皮肤凹陷,仿佛是一个对生活没有任何期望的重度抑郁症患者。
一个全身着黑、只在胸前戴朵白花,浑身散发着如同在三九天里冻得硬邦邦的渔网一般僵硬的年轻人紧紧抱着骨灰盒,紧跟在许梅身后。
之后,就是肃穆悲恸令亲友伤心欲绝的下葬仪式。
许梅死死抱着儿子单薄的小身板,她在追悼会上忍住没有流下的眼泪终于在看着爱人下葬入土的诀别时刻决堤了。
她怕自己的痛苦情绪传染给儿子,一直在无声的哭泣,泪水顺着脸颊流进她的衣领里,她苍白中带着些许黄气的脸上刻着爱人逝去的孤苦和不得不告别的悲伤。
她的痛苦无法释放,她不能像儿子方远那样放声恸哭,只能双手用力抓着儿子,仿佛怕唯一的至亲也离己而去。
这真是无比悲伤的时刻,天上的乌云聚而不散,仿佛所有逝者的灵魂漂浮在空中一起参与这场盛大的告别仪式。
空寂的陵园里无风自起,本就衰老得像常年卧病的老人一般的黄叶簌簌而下,被秋风裹挟着拼成人的模样,飞舞到送别的队伍面前。
许梅抬头望着望着,凄楚地笑了起来,拍着儿子的肩膀说:“快看,是你爸爸回来看我们了!妈妈没骗你吧,你爸是不会舍得丢下咱娘俩不管的!”
小远抬起头,用哭得红肿的眼睛看着无数落叶聚成父亲生前的模样朝他挥手,耳边似乎传来父亲的嘱托:“小远,从今天开始你就是男子汉了,要照顾妈妈,不要惹她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