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曦曈光,绛衣胭雾,女子背光而立,脚下霁霭馒馒。似俏立于血云之上,圣而诡,艳而谲,一时辨不清是神是鬼。
明明是轻轻浅浅的一句话,却不知为何镇住了所有人,纷乱顿熄,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甚至神情,不敢再动。
漫天的红光将没有散尽的雾气和佛龛顶上的女子一起染成了红色。地上躺着许多死伤挣扎的人,满地血腥,让高处的女子更添诡谲。
不像是什么佛教盛会,倒像是个地狱一般。
烟雾渐渐淡去,四周的烟雾渐渐散去,只余下七尊佛龛周围还笼罩着些许。
混乱之中,车马尽散,佛龛倒歪,几尊佛像从佛龛中滑了出来,歪倒在地,佛像像是在往外渗血一般,鲜红一片,惨不忍睹。歪倒的佛像佛龛和车马巨轮还压死了几人,一地狼藉。
玉浅肆见远处有一队皂衣配刀而来,想来是七佛城的衙门得了消息赶来稳定局面。她站在高处,从人群中搜索着江既清的身影,还未来得及松一口气,一道红光伴着尖啸自街尾的人群中冲天而起,在彤日曦光中炸了开来。
那是她留给江既清以备不时之需的提刑司信烟。
“伯懿!”她连忙扭头去看那边的屋顶,却发现屋顶上已经没人了。
分明前一刻,他还站在那里盯着街道,不过瞬息之间,就像是一颗黑石被迷潭深雾无声吞噬了一般。
她面色一白,足下一点,也不管脚下吱吱呀呀的佛龛,朝着街头跃过去,一边自怀中取出一块铭牌,朝着那群靠近的不良人道:“提刑司奉旨查案,立刻围住街头巷尾并所有人,不得施救,不得妄动,不得放任何一人离开!”
话音刚落,她便落在了方才信烟响起的位置。青石板上到处都是歪倒的人,她好容易才站稳了,便被人一把捉住了脚踝。
“大人......”崔统领满手满面的血,“圣......”
“闭嘴!”玉浅肆知道他要说什么,抬脚朝着他的脸便踢了过去,阻住了他将要开口的言语,踢得崔统领扭过头去,吐出了一口血沫。
同一时刻,尚在客栈落脚的提刑司人马看到信烟也赶了过来,奈何路上皆是人,同那几个马车边的禁卫军一般,一时难以靠近玉浅肆。
玉浅肆朝着无涯卫做了个手势:“五人去盯着那些不良人和长街上的行人稳定局面,剩下的去把佛会有关的寺院僧众都押过来!”
若说这突然开始的佛会没猫腻,鬼才信!
“信烟是你放的?”玉浅肆居高临下盯着崔统领,丝毫不理会他身上的刀伤。
崔统领呼吸困难,胸脯剧烈起伏着,闭着眼缓缓点了点头。
玉浅肆俯身简单扒了扒他的伤口,伤口深而利,扭头对着那几个想要挤过来的禁卫军道:“都别过来,以崔统领为中心,五人展臂为半径,将这一圈都围起来。”
禁卫军众立刻领命,唯有昨夜见过的副统领有些踟躇:“崔统领可是伤重了?是否应该先寻个大夫来?”
满街的呻吟痛呼声此起彼伏,玉浅肆看也不看,只盯着他冷哼一声:“这整条街比他伤重的人多的是,都不得离开。何况他这个办砸了差事的人?如今还留他一口气,不过是为了查问线索。副统领若是不打算听从我差遣,就自缚了蹲在原地,省的我再浪费人力。”
崔副统领呼吸一窒,面色苍白,再也不敢辩白,抱拳领命,随其他禁卫军一道朝人群外挤去。
提刑司前脚刚将圣人送到他们手上,他们便丢了人,自家大哥还好死不死大庭广众下扔出了提刑司的信烟,任谁看起来都像是在推脱责任。这位可是玉罗刹,饶是他久在宫中不与人往来,也听说过她今年在京中的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