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韵带着李嬷嬷回了府邸,外面把守的官兵正就着凉水吃干饼。
突然他们发现王承没有跟着回来,当即就要上前询问。
领头的京卫副使叶鹏飞拦住属下,淡淡道:“这秦老夫人眼瞅着身体还好,不像是快要死的样子。这王家兴许还有振兴的可能,先派人往宫里递话,若是宫里都没有说什么,咱们就不要咄咄逼人了。”
属下当即退了回去,往宫里报信去了。
秦韵踏进房门前,看见有官兵跑去报信,嘴角微微上翘。
这只是开始,仅仅只是送人去忠勇侯府是不够的,还得等她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孙儿被打出来,到时候才是闹事的好时机呢。
皇宫。
大太监的值房里,今日当值的方凉收到消息。
其三位大监都不在,大总管时全在皇上的身边,这消息递进去,好就好,不好他可能会遭到训斥,外派出宫。
但这件事是贾胜海督办的,他是皇后的人,自己没有必要和他硬碰硬。
只是……昨晚皇上发了好一通脾气,一夜未眠,时总管贴身照顾到现在还没有回来休息,王家的消息根本没有人敢递进去。
方凉捏着字条,传来心腹沈宝问道:“可还有王家别的消息?别到时候圣上问起话来,我一句都答不上,那不犯忌讳也犯了。”
沈宝今年二十有八,一直管着皇宫采买的差事,消息很灵通。实际上比方凉还大一岁呢,但他认了方凉做干爹,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有机会更进一步,如今机会就在眼前了,当即便将自己知道的消息全盘托出。
方凉听后,深吸一口气,目光倏尔变得坚定起来。
只见他迅速赶往皇上所住的庆元宫,请小太监传话后,等待召见。
不一会,皇上果然传召了他。
方凉连忙进去回禀,大殿内只有时全一个人陪着,可时全面无表情,根本看不出任何暗示。他只好把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
明熙帝坐在龙椅上,身着暗色缎面的龙袍,金线绣的龙纹在光影下若隐若现,那张不怒自威的面庞上,一双深邃的眼眸缓缓看向地上跪着的方凉。
他用手腕撑着额头,开口问道:“王家有什么消息递进来?”
方凉道:“今天一早王家人就拉了家里的丝绸衣服和屏风等物去了当铺,当了五千两银票。中午王泰用板车拉着老夫人去林成学士家中要债,共要回三千两银票。”
“下午老夫人带着嫡长孙王承去了忠勇侯府,傍晚回府时,只有老夫人一人回来。”
“看守的官兵不知要不要捉拿王承,递了消息进来,督办此案的贾大监不在值房,奴才斗胆,前来回禀圣上。”
明熙帝撑着的手肘缓缓放下,眼里露出些许释然。
“你下去吧,叫贾胜海来见朕。”
方凉叩拜:“奴才这就去请贾大监。”
随即起身埋首弯腰,退了出去。由始至终不敢去看皇上的脸色,但皇上没有发落他,也没有提起宫外的差事,就证明皇上是想听见王家消息的。
这就好。
方凉松口气,可还未等他回到值房,已经收到消息的贾胜海急急赶来,并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方凉索性不走了,转身回了庆元宫的值房里候着。
只见贾胜海进去不久,皇上便发怒地摔了砚台,随即满头是血的贾胜海被抬了出头,看得方凉惊惧不已。
不多时,时全也出来了,面容无悲无喜,一贯是让人看不透的。
他是皇帝的大伴,跟在皇上身边已经足足有三十年了,就是内阁首辅徐宁见了,都得恭敬地唤一声“大总管”。
方凉跪在他的面前,听后发落。
时全坐下来,伸手在值房里的炉火上烤,直到手指都暖和了,他才道:“我跟了皇上三十年了,头一次见他老人家打身边人的脸,你知道为什么吗?”
方凉叩头,恭敬道:“徒儿不敢揣度圣意。”
时全笑了笑道:“你不敢就对了。”
“秦老夫人啊……那是在皇上六岁时就用自己的性命护着皇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