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澄和沈彻一直在外面待到天黑,坐上马车时纪澄原以为是回沈府,哪知道马车却驶向了郊外,停在一处纪澄毕生难忘的地方。
凤凰台。
“怎么来这里?”纪澄对这里可没有什么太愉快的回忆。
“故地重游,鸳梦重温啊。”沈彻替纪澄披好白狐毛出锋的披风,又将白狐毛的昭君帽戴在她头上,这才抱了纪澄下马车。
夜来风急,北风刮得呼呼的,纪澄冷得抖了抖,亏得沈彻很快就搂住了她。
“什么鸳梦?噩梦还差不多。”纪澄嘟囔道。那件事一直是她心里的结。天知道纪澄那几年心里受了多少惊吓,婚前失贞,哪怕在民风比较开放的大秦,若叫人知道了纪澄也别想活了。
“老天爷的安排自有他的道理,你现在回想起来,难道不觉得这里就是咱们定情的地方?”沈彻揽了纪澄往凤凰楼的顶楼走去。
“定情?”于纪澄而言,凤凰台绝非什么定情之地,每每回忆起来只会叫她觉得难堪。
“我可不是什么随便的人。”沈彻道,“尤其是对你这种良家女子。”
纪澄其实也知道沈彻是不可能和良家女子怎样的,看他过往的情史,多是青楼女史或者小寡妇之流,因为一旦“始乱终弃”,麻烦会相对少很多。
不过纪澄认为当初沈彻对自己那样随便,是因为他手里捏着她的把柄,知道她无可奈何而已。所以纪澄那时对沈彻可是深恶痛绝的,她自己也料不到,时至今日反而是她去求着他留下。
站在凤凰楼的顶楼,可以远眺夜色里仿佛蹲伏着的神兽一般的皇城,也可以俯瞰京师的万家灯火。
最繁华的大街上,那星辉就像九天银河一般,纪澄站在栏杆旁看得有些痴了,沈彻双手撑在栏杆上,将纪澄圈在自己怀里问:“怎么不说话?你心里是怎么想的?”
纪澄偏头看着沈彻想了想道:“我觉得你是见色起意,又觉得我好欺负。”
沈彻笑出声道:“你可真不谦虚,不过咱们家阿澄的确生得美貌,叫人难以自拔。我想着便宜别人,还不如便宜了我自己。”沈彻低头含住纪澄的嘴唇道。
纪澄伸手掐住沈彻腰上的笑肉,沈彻连连求饶。
人生的道路很多时候就决定在一念间。如果当初沈彻狠下心叫那小倌去替纪澄解毒,他们之间就再也不会有这许多纠葛,或许沈彻自己依旧在游戏人间,日子倒是挺丰富多彩的,但是心肯定会一直空荡荡下去。
待沈彻退后,纪澄却踮起脚抵住沈彻的嘴唇道:“你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呢?”
沈彻道:“怎么说也是自家表妹,又生得如此美貌,我就想着娶谁不是娶啊?心一横,就上了。”
纪澄一抬脚就往沈彻的脚背上重重踩去:“你这浑蛋、流氓!”纪澄踩了一脚觉得还不够,又跳起来用力再踩了一脚,恶狠狠地道,“你当时才没想过娶我呢,少给你自己脸上贴金。”
“我要是没决定娶你就不会救你。”沈彻正色道。
纪澄若是信了沈彻的话就有鬼了:“我不信,你只是到嘴的肥肉不吃白不吃而已,如今我们已经成亲,自然是由得你说得天花乱坠了。”
沈彻挑眉道:“我要是对你无心,会带你去三好居和四并居?”那都是沈彻的私人地盘,等闲不许别人进入的,更是甚少有人知晓,“而且当初我跟你打赌时,不是已经明确说了我会娶你吗?”
纪澄可真是无语了:“打赌的那也算啊?你当时根本就是忽悠我呢。再说了打赌有输有赢,也就有娶和不娶之分。”
沈彻道:“你觉得什么人值得让我用亲事当赌注的?”
纪澄哼了一声道:“你难道能否认你当时不是抱着可进可退的心才跟我打赌的?”
“当初我跟你打赌,只是为了安你的心,叫你用心跟我相处半年而已。若是半年之后你心里没有我,依然惦记着你那什么子云哥哥,我就成全你们。”沈彻道。
纪澄可没觉得沈彻有那么高尚:“我怎么没觉得你成全了我们?”后来是谁追着不放,逼她嫁给他的?
沈彻笑道:“这不更能证明,我是真心想娶你的?”
呃,纪澄发现自己被自己给绕进去了:“我觉得你当时所谓的娶,不过是一抬小轿从侧门进而已。”纪澄可不认为当初的沈彻尊重过自己,从来都是强要强逼,哪里顾及过她的意愿。
“娶和纳字我还是分得清的。”沈彻道。
“你当时根本就没尊重过我,在三好居的时候,我明明不想,你却……”纪澄自己说着都有些脸红了。
沈彻可不敢跟纪澄说他是抱着“睡服”的心态对她的。这都是被楚得那混账给误导的。就楚得那肥样儿,居然引得他一群小妾争得你死我活,拿他的话说,那就是不服帖就睡得服服帖帖。
楚得的原话是:“只要你睡了她,她自然心里就有你了,若是还没有你,那就是睡的次数不够。”
女人听了自然是嗤之以鼻,觉得那是极大的不尊重,可男人心里似乎对这句话很有共鸣,觉得那是因为喜欢你,所以在某些事情上男人和女人永远不能同步。
沈彻苦笑道:“你真当我是柳下惠,怀里抱着软玉温香的绝代佳人能毫不动心?强人所难实属下策,可是谁叫我一看到你就没有自制力了呢?”
啧啧,真不愧是“情圣”说的话,死人都能被他说活了。
纪澄嘟嘴道:“花言巧语。”
沈彻搂着纪澄耳鬓厮磨道:“绝不是花言巧语。我又不是傻子,绝不会纳你为妾。”
纪澄一时没想明白,傻子和纳自己为妾之间有什么联系。
沈彻道:“你想啊,以你的心机和手段,我的后宅还有安宁的日子吗?你叫哪个主母能放心有你这样的姨娘在屋子里?”
纪澄又好笑又好气地道:“你这是赞我呢还是损我呢?”
“自然是赞你。别的且不说,只要你在后宅,我每日肯定只去你屋里,宠妾灭妻肯定是没的说的。”沈彻说着话,那手就已经开始不规矩地从纪澄的衣襟里摸了进去。
沈彻的手极暖和,可纪澄还是打了个喷嚏,主要是外面太冷了。
沈彻将纪澄打横抱起进了屋:“以后有的是时间看灯火,到花灯节时咱们再来看,那才叫美。”
纪澄搂着沈彻的脖子道:“你真会为了我宠妾灭妻?”
沈彻道:“你太低估你自己的魅力了。”
纪澄道:“我不是低估,以色事人,终不能长久,哪怕我年轻时你宠着我,可等我老了,还不是得向主母低头?那时候还不被她整治死啊?”
“你就算老了也是最美的老太婆。”沈彻替纪澄脱了鞋袜,扶她靠坐在榻上,却发现纪澄的脚冰冰凉凉的,便坐在她脚边,用手替她焐着,“不过对于以色事人这件事,你还真是高看了自己。你顶多就算是模样生得好,若要谈伺候人那可就差远了。男人看女人,可从来不会仅仅看脸蛋儿的。”
其间的妙处纪澄自然不懂。沈彻却是尝到了甜头的人,但他也绝不会告诉纪澄她那世间少有的妙处,否则她肯定会觉得他真是看中她的色了。
“你这样的人若是去那楼馆里,顶多就红开头一个月,之后铁定无人问津。”沈彻大言不惭地道。
纪澄一缩脚,然后狠狠一蹬腿,连着蹬了沈彻好几下,这人就会说她不懂情趣。
说来也是奇怪,以前沈彻若敢拿纪澄比作那小妾或者青楼女史,纪澄肯定会以为他是看不上自己,继而大发雷霆,如今却是一点儿也没生气,反而还可以开起自己的玩笑来了。
这大抵就是底气儿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