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迟暖第一次来顾宁姿家, 却是第一次上二楼。
顾宁姿在楼梯口开了灯, 迟暖才发现二楼跟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整个空间都被打通了, 做成一间极空旷的画室。
顾宁姿会画画?
迟暖看着顾宁姿走到东侧墙边, 撩起白色的遮盖布一角, 扯落。
白布缓缓坠地。
一副巨大的油画,呈现在她们面前。
油画上是一位风姿绰约的女士, 倚着窗户,身穿深绿的丝绒旗袍,缀着祖母绿宝石耳坠,嘴唇丰润, 唇角略微上扬,双眼长而媚,美艳不可方物。
迟暖很震撼:“……顾宁姿,你画的吗?”
顾宁姿:“嗯。”
迟暖虽然不懂油画,但是也知道这样惟妙惟肖的作品, 不像是随随便便就能涂画出来,顾宁姿肯定专门深学过。
——但她画的是谁?
顾宁姿静静伫立在油画前,看着画中人:“我说过要介绍我母亲给你认识。”
迟暖一惊:“你是说……”
“我母亲也不在了。”顾宁姿转向迟暖, 问:“我跟她长得像么?”
迟暖压下心里的震惊,目不转睛地端详画中人:“你不像她。”
不论是五官还是神,韵,顾宁姿跟她母亲都没有相像的地方, 她大概是长得像她父亲。
顾宁姿静默。
迟暖:“顾宁姿……”
顾宁姿:“嗯, 都说我长得不像她。”
吃暖走近顾宁姿, 她们并肩站着,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后来迟暖去找顾宁姿的手,两人指尖轻碰,顾宁姿就握住了她。
有一瞬迟暖以为顾宁姿会说些什么,然而顾宁姿还是什么也没有讲,牵着迟暖走到楼梯口,把灯关了。
画室里重新恢复黑暗,画着母亲的油画,也就看不见了。
……
晚风带着暑气,道路两旁的绿植白天才刚被环卫修剪过,空气里浮动着草木清香。
顾宁姿步行送迟暖回学校,她没有再提母亲的事,迟暖也就体贴的不问。两人在校门口告别,迟暖主动给了顾宁姿一个安慰的拥抱。
“顾宁姿,我很高兴你回来了……也高兴能认识你妈妈,我们明天见啊。”
顾宁姿:“……嗯,明天见。”
……
第二天晨读,迟暖背单词背得心不在焉,频频留意教室门的方向,可一直到第四节课的铃声敲响,顾宁姿都没来。
这节是何丽雯的语文课,时间过去一刻钟,何丽雯也没有出现。
教室里开始还算安静,后来不知是坐在窗边的谁喊了一声“顾宁姿”,全班都沸腾了,离了板凳全部挤到窗户边往下瞧。
“哪呢哪呢!”
“让我看看,别挤啊,让我看看我同桌!不是……那是我同桌,你们挤什么挤啊过分了吧!”
“我靠……一个多月没见,顾宁姿更吸引人了有没有?”
“陪顾宁姿来的那个是谁?她家长吗?这家长够年轻的啊怎么看也才三十上下?”
“看完没有?看完就麻溜地走啊快让我也看看。”
“卧槽阿雯发现我们了,撤了撤了。”
“……”
坐在窗边的迟暖也往外看,太阳很大,顾宁姿站在教学楼投下的阴影里,头发重新染回黑色,随意扎着,穿了校服,插兜,心不在焉地听胡校长和苏秘书讲话。
迟暖咦了声,她什么时候去染的啊?
徐丹:“啊啊啊啊啊大佬回校了!”
迟暖被徐丹的尖叫炸到耳朵疼,转头提醒她:“上课呢,你轻声点啊。”
徐丹就纳闷了:“你跟顾宁姿关系不挺好吗隔三差五地打电话,她回来你怎么都不激动?”
说着眼睛一亮:“哈!你老实交代,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她要回来!?”
迟暖昨晚回寝室后什么也没说,被问这么晚从哪里来,也只是含糊敷衍了过去。这会儿徐丹一针见血,迟暖心虚道:“没有早知道啊……”
也不算撒谎,昨天下午,确实也没有比她们早很多……
徐丹不疑有他:“那你纪律意识挺强,不愧是班长。”
迟暖:“……”
这个夸奖名不副实,迟暖尴尬地笑笑,佯装看书。
顾宁姿的信息这时候传过来,她说:“外面热啊。”
“夏天了呀。”迟暖唇角上扬,问她:“你头发什么时候染回来的?”
楼下,顾宁姿低头按手机,老胡满脸堆笑,还在跟苏秘书说话。
“昨晚上。”
迟暖:“也好看。”
顾宁姿抬眼看向高二六班窗户的方向,发完这几个字的迟暖趴在课桌上,拿语文书盖住了脸。
……
顾宁姿被何丽雯领回教室,大家课堂上还算克制,一下课,乌泱泱的人头全部涌向顾宁姿,把她周围堵了个水泄不通。
徐丹大着嗓门:“大佬你可算回来了!我们想你想得快要集体相思病啦!你看看你,你得为我们负责啊!”
迟暖边笑边摇头。
“尤其我们班长!先头那几天她连发烧都喊你名字,你就说感动不感动!!”
顾宁姿问:“是么?”
杜敏和赵菁菁纷纷作证,并且补充:“还跑去你家找过你好多次呢!”
“……”迟暖笑不出来了。
……
空调开着,头顶的吊扇也在一圈一圈慢悠悠转动。
下午第一堂课,迟暖撑着脑袋看黑板。历史老师在写板书,黑板上连成一片全是白花花的草楷。迟暖越看越困,眼皮沉得就快要合上。
顾宁姿回校,徐丹她们在寝室亢奋了一中午,她被闹得没睡成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