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宁姿走去迟暖课桌边。迟暖半趴着, 仰头看她。
顾宁姿犹豫着开口:“……迟暖, 我们谈谈可以吗？我有话想和你说。”
迟暖说:“改天吧, 我肚子有点疼。”
顾宁姿:“怎么了！？”
迟暖轻声说:“大姨妈。”
“你等一下。”顾宁姿走回自己座位, 从桌肚里拿出红糖罐, 倒了一块红糖放进杯子里，去饮水机上接热水。
糖块化开后, 她送去给迟暖喝。
迟暖都不需要问，红糖肯定是顾宁姿提前为她姨妈痛准备的。
糖水还太烫，迟暖捧在手里没有立刻喝。顾宁姿又从书包里翻出一盒止疼药:“如果坚持不住就吃药，记得吗？”
迟暖顺从地点头。
顾宁姿:“你要不要先回寝室休息？我送你回寝室？”
迟暖说:“作业没写完呢, 我还好的，你别担心。”
……
下课后，回寝室的路上，徐丹她们又开始叽叽喳喳交流霸总新鲜出炉的今日份更新。迟暖落在最后头，疼痛的小腹加上茫然的心情, 让她被一层低压围绕，整个人精疲力竭，有种透不过气的感觉。
她拿出手机, 给迟青川去了个电话:“哥哥，嫂嫂和小梧桐都好吗？”
迟青川:“都好。你刚下自习么？”
迟暖:“嗯，才下课，还没到寝室。”
迟青川:“功课多不多？”
迟青川问完她学习, 又问她一日三餐营养够不够, 末了, 迟暖问他:“哥哥，你方便跟我聊会儿天吗？”
迟青川说:“好的啊。”
电话那头安静了十几秒，然后是移门声，迟青川的声音再次响起:“说吧，暖暖，要聊什么？”
迟暖犹豫着停下脚步:“……哥哥，你和季先生认识好多好多年了。”
迟青川:“到今年入冬，就十二年整了。”
迟暖:“那……那你和他做朋友会有压力吗？”
迟青川顿了顿:“暖暖，你想问什么呢？”
迟暖站在路灯下，脚尖轻轻蹭着地:“就……我有点困惑。”
迟青川:“嗯，你说，哥哥听着呢。”
迟暖:“……关于顾宁姿的。”
迟青川一点就透:“和小顾做朋友，让你觉得有压力了？”
岂止是压力呢？
那个帖子里，所有人都在争论“配不配”。迟暖和顾宁姿交往时，只考虑了她们是不是情投意合，从没意识到两个人若要长久下去，还有其他很现实的问题需要去正视。
越想越焦虑，顾宁姿在金字塔的最顶端，到她姐夫的位置，都被说不给顾妙言长脸，更何况是这么普普通通的自己？
——她们还都是女生。
迟暖不是对顾宁姿没有信心，而是对自己。这样的差距，不是坚持、不是努力变得优秀就能够跨越的。
“有时候，我费尽千辛万苦都办不成的事，季先生却三言两语就能帮我解决。”迟青川坦然说着，“他身后的背景、资源，他的眼界和格局，都不是我能比拟的。大多数情况下，我除了张手获得他的帮助，实在没办法给予他什么回报。这种不对等，经常会让我感觉到压力。”
虽然迟暖和顾宁姿的情况要比这个复杂得多，但迟青川这段话也能很好地契合在她们身上，迟暖情不自禁就支起了耳朵，认真听迟青川讲下去。
“我是怎么排遣这种负面情绪的呢？我会站在季先生所处的立场，想他做那些是要为我化解难题，而不是给我带来压力。……其实归根究底，这种‘压力‘，更多的还是我的自尊心在作祟吧。”迟青川慢条斯理地说着。
迟暖记得，顾宁姿在曹品辉事件后也有过类似的言论。
迟青川引导着迟暖往另一个方向去思考:“暖暖，你想想，小顾在物质或者感情方面轻视过你吗？”
迟暖毫不犹豫地回答说:“没有。”
顾宁姿小心翼翼宠着她，她暑期做兼职，顾宁姿没有多言一句，总是努力配合她的工作作息。
她已经在维护她的自尊心了。
迟青川又问:“你和小顾做朋友，是看中她能给你带来什么，还是因为你们比较聊得来？”
迟暖说:“我就是喜欢和她待在一起，我不看中她能给我什么。”
迟青川说:“所以啊，暖暖，你和小顾都有一颗挚诚的心。如果她无意间做了让你有压力的事，你就好好和她沟通，朋友间也是需要磨合的。……这些年里，我和季先生都不知道争执过多少次，时间久了，就知道相处的平衡点在哪里了。”
结束这通电话，萦绕在迟暖心头的低压并没有消散多少。但是起码迟青川的建议是对的，她确实应该和顾宁姿好好沟通，听听顾宁姿的想法，而不是自己先打退堂鼓。
她需要顾宁姿给她一点勇气和信心。
屏幕上显示顾宁姿两个未接来电。迟暖摩挲着屏幕，回拨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