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年时光如水流逝,该告别的日子到了。
小舞早已打好行囊,明白双方都做好了准备,太子有了新的书童,她有了想去的地方。
跟了擎天百年,小舞已知道他是个顶天立地、言而有信的人。他教会自己要志存高远、要高瞻远瞩、要胸怀天下苍生、要襟怀宽广坦荡,以及如何谋算布局、如何权衡得失利弊、如何静养浩然正气等许多东西。他虽严厉,却逼的自己快速成长,他与她有教导之恩,纵有再不堪回首的过往,去辞行谢恩也是必须要完成的礼节。
准备离开的前一日清晨,小舞来到承华殿,要拜见太子擎天,被门卫拦住,几次请求通报,迟迟得不到回复,小舞无奈,跪在殿前大喊,“鹿小舞,请求拜见太子殿下……”。
一声声呼喊,叫疼叫碎了擎天的心,他断定,她是来摊牌辞行的。如果他一松口,从此将各自天涯,再难遇见;如硬留,又无借口失了信用。小舞已对自己已失望,坚定了要走的决心,他该拿她怎么办?
擎天开始恨小舞狠心,他给了她想要的真情,她却毫不珍惜,一心求去。擎天觉得自己很受伤,权威受到空前挑战,又变得气愤暴躁起来,“去,告诉她,就说本君不在宫内,命人将她赶走”。
嫣然领命而出,一会,就听见侍卫大声呵斥和推搡的声音。
小舞无奈离开,来到石榴树下,她摸着粗壮的树干发呆。想着刚种下它时,自己每日都用瑶池水浇灌,那时它是蔫蔫的,叶子所剩无几,只一年光景,石榴树就靠自己吸收天地精华,再度枝繁叶茂、硕果累累。
自己的人生,应该也会如此吧?最难的时候,挺一挺,过去了就好了。
小舞跃上石榴树,坐在树干上沉思,看着穿书童衣袍的两个女孩进入承华殿,心里突然觉得很难受,眼泪簌簌落下。
这一切被站“书海”窗口的擎天,看在眼里,见小舞流泪,他也红湿了眼眶,他太舍不得她离开了,自己连连伤害她,她定是恨透了自己,擎天没有勇气和信心让小舞留下来。
在不远处侍候的嫣然,把太子神情和一举一动全都看在眼里。
晚上,小舞估计擎天已回到宫内,她到殿门前再次跪着求见,被侍卫直接驱赶。小舞执拗跪着不走,她今日必须得辞行,明天她就要踏出雍正宫,去往更广阔的天地,从此再无瓜葛。小舞想给自己过去的一百年,画上圆满的句号。
跪了约半个时辰,小舞跪来了炎文,炎文告诉她,太子殿下在军营有事,今夜不会回来,小舞无奈只能做罢。
敬章殿内,一脸端正的沩姒娘娘和花枝招展的武魅娘娘坐在正殿,贴身侍女知薇和青衣在身后侍候,她们正听嫣然的禀告。
“今一早,鹿小舞就跪在殿前,求见太子……太子殿下明明在书房,却说不在,感觉太子……”。
武魅瞥着好看的桃花眼,不耐烦地抱怨,“感觉太子怎么了?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感觉太子好像……很怕……见那小贱婢,太子眼里还……有泪”
“胡说,怎么会?……啊,继续,你继续说吧”,武魅听言,有些方寸大乱,太子怎么可能会为一个小书童流泪?但觉得打断话实在不妥,就又让嫣然继续说。
“晚上,那小贱婢又跪求接见,太子呆在“书海”里,也一直未召见”。
沩姒满脸疑惑,插话问:“什么“书海”?”。
嫣然忙回话,“哦,“书海”就是小贱婢和七殿下、九殿下在承华殿书房,书架间建的一个地榻,他们经常在那里私会胡闹,太子殿下……晚上……也多是在那……处理公文”。
沩姒听明白了,嘴角扯出阴骘的笑,“实在是……小瞧她了,这个小书童,当真是不简单!”
“太子没见那小贱婢,却让炎文传话,说殿下在军营,今夜不会回雍正宫”
嫣然看到两个娘娘眼中越来越浓的嫉恨,继续煽风点火,“太子殿下……之后……在“书海”独自喝酒”。
“独自喝酒?”,沩姒若有所思的重复着,她听到了不少汇报,说太子最近经常独自喝闷酒。
武魅听完,嫉妒的要命,想到太子对自己的待遇,不忿又不解地问:“姐姐,为什么太子会说自己不在殿里?见就见,不见撵走就是了,这是什么意思么?”。
“是舍不得她走!恐怕,我们的太子殿下……真的……爱上小书童了”,沩姒阴笑着回答,但眼神却如千年玄冰一样冷,寒气逼人。
所有人被她的话惊住了,都圆张着嘴巴半天合不拢,眼巴巴望着沩姒,等着她解释这话是什么意思?
“本宫调查过了,这个小书童原是希夷仙府的扫洒童子,因怂恿两位殿下喝醉,被太子罚在雍正宫做百年宫婢,不知何事?被太子给打了个半死……后来,不知怎的,就又做了书童?”。
沩姒停顿一下,撇看了一眼,一脸呆滞的武魅,又道,“一个多月前,不知何故?又被太子用剑打伤,就出现了太子留宿的事……再之后,太子放开了她禁足,并亲自带她出宫玩……至于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武魅傻呆呆地问:“那……传言是真的?”
“无风不起浪,此言应该不虚……虽然这段时间,太子殿下好似没理会她,但据本宫了解,太子殿下前几日,可几乎是日日留宿在她房内”。
“啊!?……”
众人又一次被沩娰的话,惊的是七荤八素、目瞪口呆。
从炎武被发配军中,嫣然和武魅就断了消息来源,她们没想到,沩姒娘娘的耳目是如此厉害。
嫣然不明白,晚上都同榻而眠了,那白日又为何?一个求见,一个又躲着不见?遂疑问道:“既然都如此亲密了,那为什么太子殿下……不惜扯谎,也故意避而不见呢?”。
“本宫命人查了书童的房间,发现明日就是她百年罚期的结束日……本宫猜想,可能是因画上之人,书童有了要离去之意”,沩姒说着,示意侍女知薇展开一幅画。
武魅看了画,马上插嘴道:“哦!本宫和嫣然曾亲眼看见,小贱婢画的这幅画,她当时的神情很是异样,那时本宫就觉得,这画上的少年,应该是她的相好之人”。
沩姒挥手让知薇收了画,并耳语让她把画送回去,她不想事情未开始之前,就先打草惊蛇。
沩姒扫看了一下众人,继续道:“现在小书童被禁足宫中,要离开须得太子同意,她求见放行也是自然……本宫猜测,怕是太子殿下用情已深,根本就没打算放她走……因此,本宫料定,那小书童是绝对走不掉的!”。
沩娰分析着情况,纵使多方掩饰,但话语中还是带着酸溜溜的无奈,太子爱上一个低贱的书童,这着实让她情何以堪?
“本宫怎么就看不出来?那小贱婢哪好了?干干瘪瘪的,太子殿下真是……”,武魅嫉恨交加,口无遮拦起来,被身边的靑衣借献茶眼神提醒,及时住了口。
沩娰虽然心里也如打翻了调味瓶,各种滋味掺杂,但她面上依旧维持着从容的样子,“哼!老天开眼,明日给了一个绝好的机会,我们可好好利用,帮帮那书童”。
武魅转悲为喜,迎合道:“对呀,她走了,不就没事了!我们帮她逃走,就是了”。
“我们不但要帮小书童逃走,还要帮太子殿下,把她给抓回来”,沩娰说出了让武魅瞠目结舌的答案。
“抓回来?姐姐,你没搞错吧?”
沩娰像看弱智一般,瞥了一眼胸大无脑的武魅,暗暗撇了下嘴,解释道:“妹妹,太子殿下是何等人物?一个小书童想逃出他手心,谈何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