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飒飒,吹动着军堡上的旌旗。
城中,千总署衙内,许品功皱着眉头,背着手在堂内转来转去。
“大哥!咱们何至于慌成这样!”说话的是一个儒士打扮的人,名叫许高卓。与许品功论属同宗,却是攀附的不知道哪代才能搭得上血缘关系的远亲。此人素来以谋士自任,许品功此前也一度很听从他的计策。
但如今,许品功听了他的话,却仿若是被踩到了尾巴的老猫一般,猛地转过头来,对着他跳脚骂道:“你给我闭嘴!若不是你出的馊主意,老子现如今何至于如此被动!”
许高卓顿时惊愕,“大人,当初您可不是这么说的!”
不知不觉间,大哥变大人,疏远之意已经不需要再明显。
许品功却恍若不觉,依旧指着他的鼻子,泄愤一般的骂道:“若不是你一再蛊惑,我难道会干出这样的傻事来吗?叆阳守备下属十二个军堡,把总以上军官,只有我们军堡的没到!若仅是没到倒也就算了,竟然还遇到鞑子劫掠!五箱黄金,五箱黄金!那是我这么多年来辛辛苦苦积攒下来的积蓄!就这么白白的便宜了鞑子!若当时我不在永奠呢?若当时我在叆阳呢?哪怕听姓陈的训斥一番,那也不过是耳朵吃苦!此番永奠被劫掠就不是我许品功的责任,而要怪在他陈涛头上了!现在怎么办?现在怎么办?陈涛若是计较起来,怕不只是要治我不尊军令、无视上官的罪过,还要告我一个通敌叛国!这……这可如何是好!”
许高卓听得这话,心中顿时一片冰凉,眼中不禁充斥着鄙夷之色。
即便大战过后,兵员锐减,可许品功手下,还是有数百可战之兵的。即便战斗力比较弱,但到底是打过仗的。野战不行,连守城战都不敢跟人家打,生怕惹怒了鞑子会屠城。旁人死了怕是他都不会放在眼中,只生怕他自己也莫名死了!
身为一城千总,居然开城资敌,这根本就是叛国投敌,一点儿没错!这会儿,居然还有脸责怪旁人?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许高卓毕竟不是第一天认识许品功,对他这幅德行其实也早已习惯。若说心凉,早不知凉过多少回了。
只不过,辽东此时的局势,完全是书生无用。
若非似是经略、巡抚那等的高官,或是手持令箭的巡按、御史等等的文官,怕是这群对外无能却偏偏对内跋扈的武将绝不会放在眼中。
更何况,许高卓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举人,久试不第,家中又极为贫寒。如此乱世,早就绝了科举的念头。能够有人用他已经算是老天开眼,不遇明主是时运不济,又哪里能够要求更多呢?
他在心中感叹,不觉,却听到外面传来极为慌乱的脚步声。
不多时,一个声音传入耳朵,惊得许品功、许高卓两人同时大惊失色。
“大人!不好了!鞑子又来了!”
“什么?”许品功顿时吓得魂不守舍,“怎么办?怎么办?怎么会……怎么又来了?!云深(许高卓,字云深),帮帮我,快帮帮我!我该怎么办?怎么办?我哪还有值得他们抢的东西啊!”
许高卓只觉得眼前一黑,险些吐血。
堂堂的守城千总,听到敌袭,第一时间考虑的不是如何守城,而是有没有东西给人家抢夺,这是什么嘴脸!
可摊上这么个人辅佐,许高卓也没有办法。
“罢了罢了,既然上次开城,这次……便也开城吧!有没有可抢的东西,要看人家,不是看你!没有金银,总归牲畜、百姓还是有的。你……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