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打涮羊肉的店做出的酒酿圆子居然很好吃。
小皇子吃完一碗又叫了一碗, 要不是陈景辉怕他吃撑了,待会儿吃不下羊肉,他可能还会再叫两碗。
拿勺子刮刮碗底, 吃掉最后一小口酒酿,小皇子圆溜溜的眼睛慵懒地眯起, 意犹未尽地舔舔湿润润的嘴唇:“要是食堂提供酒酿圆子就好了。”
陈景辉看着他慢慢泛红的脸颊,有些担心地摸了摸他的额头:“你没事吧?”
小皇子说:“区区酒酿, 何足虑哉!”
阳画城给他夹了一筷子的羊肉:“尝尝看。”
小皇子抓着筷子, 慢悠悠地吃起来, 吃了一会儿, 头就开始一点一点地打瞌睡。
单梦龙注意到他的反常,探过身子来问,陈景辉懊恼地说:“我不知道他吃酒酿圆子也会醉。”
“谁人醉了?”
小醉鬼耳朵可尖, 立刻挺直腰板,眯着眼睛瞧过来。
秀美漂亮的脸一旦板起来,倒有几分不怒自威的气势。
陈景辉赶紧对自己的嘴巴做了个拉链的手势。
“怎么了?”蔺琛身在酒桌心在隔壁,风闻蛛丝马迹,立刻冒出头来。
阳画城冲他比小皇子喝醉了的手势, 一回头就看到小皇子眼睛直愣愣地盯着他, 立刻心虚地缩回手。
小皇子对着空碗呆坐了会儿,看看左右, 还是没人添菜, 不禁有些生气了。
这宫里头的规矩真是越来越松散,那么多人和他平起平坐也就罢了, 居然都只顾着自己吃, 也不知道先伺候好他!
小皇子越想越委屈, 突然站起来, 呵斥道:“统统放肆!”
蔺琛已经起身往这儿走了,见状立刻扶住他的肩膀:“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皇子哼哼:“心中不舒服。”
杜睿看着同样呆滞的其他人,疑惑地问:“我们不是刚刚赢了资格赛吗?还有什么不舒服的?”
阳画城和陈景辉都冲着他做“喝醉了”的手势。
杜睿拿起雪碧看了看:“喝雪碧也能醉?”
陈景辉出来自首,立刻引来千夫所指。
蔺琛拉开椅子,扶着小皇子离开座位,对其他人说:“我们去别处坐坐。”
小皇子有些困了,迷迷糊糊地贴着他,两只脚软趴趴地跟着。
蔺琛半抱半拖地将人带到角落靠窗的位置,正对着窗外车水马龙的大街。
小皇子眯着眼睛打量外面,许久才说:“此处甚是喧闹。”
“……嗯。”
蔺琛发现小黑粉戏瘾不小。
服务员每天都有醒酒汤煮好了备着,喝起来酸酸甜甜,十分开胃。
起先送到嘴边时,小皇子皱着眉头,就着蔺琛的手浅尝了一口,抿着嘴巴品了品,觉得不错,才双手捧起碗,咕噜咕噜一口气喝了。
蔺琛侧头看着他。
喝醉酒的小黑粉也是乖乖巧巧的,和那些没有节制的醉鬼不一样。
正想着,就听邱一鸣大声说:“今天小卖部赢了速火我是真高兴啊!我看谭立冬不顺眼也很久了。要不是蔺琛没发话,我早八百年就把他弄下去了。”
赵恺兴奋地接上:“你看到谭立冬的脸色没?整个人都绿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体育馆里长了一棵青青河边草呢。”
小皇子被声音惊扰,烦闷地朝那一桌的方向看了看,突然说:“父皇,何人在大声喧哗,如此放肆?为何不管?”
蔺琛:“……”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父皇”两个字上。
虽然他也想过自己是不是年事略高,想要孩子承欢膝下,所以对小皇子格外纵容,但是,生日还没到,寺庙也没拜,突然间“心想事成”,有了个快成年的大儿子……实在让人措手不及。
“父皇?”
小皇子迷迷糊糊的,只知道自己后背靠着让自己安心的人。
蔺琛只好端起“父皇”的架子,说:“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人,不必理会。”
小皇子不认同地皱眉:“父皇,你曾说‘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小恶不惩,必成大患。’今日怎的如此心慈手软?”
蔺琛开始胡说八道:“我这叫诱敌深入。”
小皇子微微睁大眼睛:“何解?”
“先让他们猖獗,然后一网打尽。”
小皇子深以为然:“父皇英明。”
“嗯,父皇一向英明,你睡吧。等你一觉睡醒,他们都……推出午门斩首了。”蔺琛毫不犹豫地“宣判了”队友们“悲惨”的命运。
小皇子静默了会儿,就在蔺琛以为他睡着的时候,突然又开口劝谏了:“他们之中,必有主从。严惩主犯即可,余者不过从众,杀鸡儆猴便是。以后故态复萌,再严惩不迟。”
“好好好,都听你的。”
蔺琛觉得这场荒唐的对话说着说着,竟煞有其事起来,忍不住笑着问:“你每天脑袋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啊……我想父皇,想母后,想太子哥哥,想……我们大越了。”
他的话音越来越轻,而周围的杂音实在太多,蔺琛低身附耳也只听见前面半句,正要逗他,就见一连串的晶莹泪珠从小皇子的眼角滑下,滴滴答答地落在衣服上,渗透到心里,叫人的心微微抽痛,却无药可解。
蔺琛搂紧他,手掌抚着他的后背,轻哄道:“父皇在此,不哭。”
小皇子无声地哭了会儿,哭累了,终于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赵恺送了碗手抓饭过来,蔺琛稍微填了点肚子,就带着小皇子,叫了辆车,提前走了。
小皇子睡得很沉,上车下车时略有些意识,瞥了眼蔺琛,又很快睡过去,直到蔺琛把人放到床上,才骤然惊醒了一下,眼睛惶惑地四下张望。
蔺琛停下帮他擦脸的手:“醒了?”
小皇子忽而喊了一声:“拓跋靖?”
蔺琛:“?”
喊完,小皇子眼睛发直,一言不发地盯着他。
蔺琛以为又要陪演一段夜戏,小皇子就缓缓合上眼睛,又沉沉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