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夜的恶梦,当我醒来的时候,我浑身干燥,象是一只奄奄一息的骆驼一样渴望水源。
这样的日子还要多久才是个尽头呢?
我的脸颊干热,手指本能的放在手枪的扳机上,格洛克17的手柄温暖而坚硬,我喘了一口气,又躺回了吱嘎作响的行军床上,窗外的天空还是一片漆黑,我没有拉开窗帘,甚至没有关上玻璃窗户,我不用害怕什么,在周围10米的地方,凯文都布下了动态捕捉报警器,凡是有人类进入我窗外的这个院子,毫无疑问的,他会被打成蜂窝一样。该诅咒的是发明家,而不是我。
我在这个被血手成为“波西米亚温泉”的小镇上呆了多长时间了?我的感觉已经超过了10年,甚至还有更长的时间,每天我能做的就是检查他们的工作进度,在凯文的指点下在网站上搜索一些有用的信息,不过很遗憾的是,大部分的信息都是没有任何意义的,双方都在互相试探、窥视、摸底,无论是张魁,还是S.E.M.S,大家都在策划大行动,而我只能夹在中间,一天吃三顿军用罐头,做200个俯卧撑,每天握着手枪上床睡觉……!
安娜和索非亚,深爱着我和我深爱着的两个女人,一个死于政府军对游击队的报复,一个被张魁的人绑架,我却处之泰然地每天早上用勺子舀着牛肉酱放进嘴里,一边吃一边瞪着眼睛打量着根本不会有任何人出没的花园。
“我说,头,我们叫外卖吧!”汤姆望着贴着墨绿色标签的北约标准军用罐头,深深的叹了口气,“我们可以吃汉堡或者是PIZZA,这里可是意大利,回到美国之后我们不能说我们光吃了意大利罐头吧。”
“闭上你的鸟嘴。”血手大口吃着罐头,和我一样,我们吃罐头的时候狼吞虎咽,两眼不停地搜索着四周,这些残酷岁月保存下来的习惯在这些年轻的雇佣兵看来多么可笑。
“这是好牛肉。”血手努力咽下嘴里的一团牛肉酱,“当年我们在巴尔干帮着克罗地亚人袭击塞尔维亚的装甲车的时候,我们只能吃到很少的一点咸猪肉,如果有牛肉。”血手看了我一眼,“那可是比女人还珍贵的东西。”
“你还要吗?”水妖把吃了一半的罐头放在桌子上,在他身后的厨房里,堆着满满一浴缸的牛肉罐头,周围到处散落着吃光的空壳,每天我们都选出一个倒霉的家伙把空罐头清洗得干干净净,如果残留物招来大量的苍蝇,就会有警察插手,我们不能引人注目。
“哟,你们吃得真快。”两眼布满血丝的凯文从他的工作室走出来,他看着我。“我有两个消息。”
“我做了两个木马放在S.E.M.S的系统里,一个是以你为关联,一个是以第六小组为关联,好消息是今天早上,S.E.M.S发布了一条消息——不是关于你的,但是我想你有兴趣知道。”
“意大利警察昨天晚上拜访了本地一个著名的蛇头的家,逮着了24个偷渡者,其中有一个姑娘,没有任何身份证明,但是跟你上次描述过的南美裔姑娘很象,我上S.E.M.S的网站看了一下,她叫安娜,南美分部二级关注命令找她的下落。”
空气一下子凝聚了起来,所有人都看着我,大家一言不发,我脑子有些乱,于是建议凯文继续往下说。
“欧洲分部的意大利支部有她的下落,她被找到的时候神智不是很清醒,而且得了伤寒,现在在陆军医院。而你,头。”凯文笑了一下,“你是个死人了,你的死讯被证实了,你死在西班牙的巴斯克独立阵线游击队和政府军的一次交火中,子弹穿过内脏,你当场死亡,尸体被找到了。”
没有人笑。大家都知道这意味着什么,这说明,S.E.M.S已经正式把我作为一个叛逃者了,这是“行业”内部的习惯,先让我失去身份,然后内务部的会派出清洗小队,我们管他叫“洗碗工”。洗碗工人们会在全世界找我,然后把我的尸体挂上石头,找个水深的地方扔掉,于是我的真正死因没人知道,也没人回去过问,因为我已经死了,而且死的很体面。
“安娜——嗯,你说安娜在什么地方?”
“在陆军医院,和她一起的偷渡者当中有人死了,是仇杀,她是唯一的目击证人,所以被警察保护起来的,正式立案调查在明天,所以暂时不会把她遣返。警察那边的消息是这批偷渡者全部来自墨西哥,准备借道意大利去西班牙,所以一旦调查结束,她会被遣送回墨西哥,现在正在传送指纹确认身份。”
没有多余的话语,这些日子的相处已经把他们训练成了一支动作干净利落的小分队,这要感谢血手的调教。水妖清理干净了桌子,汤姆在桌子上铺开地图,皮特帮着凯文整理一些材料,血手悠闲地游荡在一边,摸着下巴,戴着微笑看着我,那意思是:这帮孩子们开始成长了。
“头,陆军医院在这个位置。”凯文用红色的广告笔在包着放水膜的地图上划了一个圈,“这,原来是海军的一个补给码头,99年就关闭了,但是还是驻守有大约5、6个士兵看守直升飞机场。”凯文熟练地在地图上用不同的符号标出各个建筑物的位置和关系。
“从门岗到病房大楼有500米,两个岗哨,墙上有带电的铁丝网,士兵3个小时换一班岗。医院的门诊部和外科部只对急诊病人开放,而普通市民的话只有周末开放。”
“从医院到码头有多远?”
“开车15分钟。要经过一条高速公路和4个红绿灯,医院的对面是百货大楼,是周围半径1000米之内唯一的制高点。”
“你刚才说码头有一个直升飞机场?里面有飞机吗?”
凯文看了我一眼,确定我不是开玩笑之后,他的眼光回到了地图上。
“有2架轻型直升机,一架军用运输直升机。”
“这是个圈套。”一直沉默不语的莉莉突然说道,她用手托着雪白的腮帮,她说话的语气坚定,丝毫没给任何人反驳的余地,“胡安的事件——恺撒要负上一定责任,现在第六小队暂时由我来指挥,在新的组长来到之前。”
“这是谁的命令?”
雷欧娜吃惊的看着莉莉,莉莉表情冷静,她轻轻的从袖子里掏出一根金色的手链,手链上挂着一个同色的小坠子,它的形状是一只单脚独立的鹤。
“原来……”
“原来是你啊。”圣徒冷笑了一下,“我知道我们当中有鹤组的成员,但是我一直猜测是恺撒。真没想到,那么,您要下什么命令呢?”
“铁人和雷欧娜负责追踪张魁在意大利的分部的动向。他们在意大利的一个高级成员前不久被人炸死了,从手法上看,是我们的人干的。”
“我没有收到任何报告。”
“是胡安!这是他干的,哈哈!”詹姆斯兴奋的叫了起来。
莉莉严厉地看了他一眼,詹姆斯顿时克制住了欢呼的欲望,他不知道鹤组是怎么回事,但是从圣徒等A级成员的表情上来看,鹤组似乎凌驾在S级之上,是现在最高级别的成员了。
“据我们得到的情报来看,现在胡安似乎拉上了一支自己的部队,虽然这是严重违反规定的,但是这要等内务部的报告出来再下结论,目前没有人知道胡安是否得到了什么机密的指令。”莉莉微笑着说道,“如果胡安是奉了老板的命令决定动手的,那么,我也没有办法说什么。”
恺撒点了点头,表示同意莉莉的说法。从头到尾,他都没有说过一句话。
“恺撒和圣徒暂时离开第六小组,你们到美国去,在那里有总部特别抽调的一个行动小组,具体的任务到那边之后自然会有人告诉你们。恺撒应该已经接到了通知了。”
恺撒又一次点点头,他终于开口说道:“事情有点棘手,这个内部机密只有我,莉莉小姐和胡安知道,所以,我一直没有对胡安的事件下定义,要知道,他的身份比较特殊。”
“从什么时候开始,S.E.M.S也开始搞家族企业了?”圣徒不屑一顾的反驳道。“好吧,我接受上级的调派,不过……”
圣徒环视了一遍所有参加会议的人。“我一直想知道,为什么鹤组总喜欢把鼻子伸到别人的汤里?”
“呵呵,好吧。当我没说过,现在,我可以去收拾东西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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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晚,阵阵凉风从海岸线吹过高高耸立的旗杆,二等兵切而瓦。塞万提斯一丝不苟地站在自己地岗位上,他是陆军第二摩托化步兵师警备队的士兵,他所属的连队按照章程守卫贝尔加莫陆军第一医院。这天晚上切而瓦的心情不是很好,因为他得了很重的感冒,虽然脑子还很清醒,但是他的鼻腔塞住了,从前天开始,他说起话来就带着很重的鼻音。切而瓦是个撒丁岛人,和他的老乡一样,他是个硬汉子,他没有请假,而是认真的站好他的岗位。
“Pronto,chi?Chiparla?”(马上,谁呀?是谁在说话?)
一个人影从林荫道的黑暗角落朝着大门的方向走着,一边走一边打着手机,来者手上还捧着一大束的鲜花,似乎是来探望病人的。这个冒失鬼,切而瓦心里并没有在意,已经过了探望时间了,得让他回去。
“Cosa?Cosac‘e?(什么事?)”
来访者被切而瓦有礼貌地挡在了外面,他是个身材高大的亚洲人,说意大利语的时候带着很重的英语口音。他似乎很不高兴被告知已经过了访问时间。
切而瓦耐心地打量着这个冒失的亚洲人,他是个年轻的壮汉,身高超过18 5公分,剃着个光头,满脸横肉,穿着一件地摊上买的尤文图斯的主场队服,很遗憾的是,切而瓦的母亲是米兰人,他从小就支持A.C.米兰,所以任凭来访者如何解释自己是错过了飞机的班次,切而瓦只是微笑着摇摇头。
“那么,我得回去了?”来访者失望地看着切而瓦还有些幼稚的脸蛋,切而瓦才20岁,再过几天才是他21岁的生日。
“可是你看看这里?他们没有告诉我医院在9点前就关闭的。”来访者有些不耐烦了,他改用英语说道,他递给切而瓦一张明信片,就在切而瓦要接过来的时候,一辆呼啸而来的救护车干扰了他的视线,他用左手扶住步枪,一边去拿明信片,一边抬头看看救护车。
切而瓦的手拿了个空,明信片没有在它应该在的位置上,它掉到了地上,同时落地的还有一声沉重的呼吸。年轻的陆军第二摩托化步兵师警备队的士兵二等兵切而瓦。塞万提斯将在他自己的生日那一天被授予烈士的称号,当然,他自己是看不见了。
一柄锋利的刀子插进了他的咽喉,平滑的刀刃刺进咽喉,刀刃压住了声带,切而瓦的手被另外一只强有力的手紧紧的摁住,他圆睁着双眼倒下,在他右手的后面5厘米,就是报警器的按钮,但是很可惜,即使他摁住了那个按钮,也不会有任何声音发出,电线在他和来访者交谈的时候就被割断了,一个脸色苍白的亚洲人在地下2米的隧道里切断了所有医院和外部的联系电线。
“他很年轻。”
我从驾驶室的后面透过窗户看着汤姆把守卫的尸体拖进了值班室里,他干得干净利落,地面上没有任何血迹,刀刃插在伤口上的位置是经过精心计算,反复练习的。
“你也很年轻。”血手打开救护车的后门,汤姆壮硕的身躯挤进来,“头,门一打开,值班室就会有灯亮的。”
“我们出发。”我点点头。
会说意大利语的凯文在值班室操着鼻音很重的意大利语给值班室拨通了最后一个电话,他是用手机打的。我们等待这个感冒的意大利士兵站岗整等了三天。
救护车呼啸着开进陆军医院,里面没有多少守卫,在主楼的急救大厅已经站着几个等待病人的医生,他们都精神有些萎靡不振,今天晚餐是海鲜意大利面,不知道怎么回事,不少人吃了之后有些肠胃炎,所以负责后勤的人决定明天不再从那家餐馆定餐。
“不许动。”
我们端着半自动步枪跳下救护车,我用枪托猛击离我最近的一个医生,他似乎是个外科大夫,身材很高大,他是很幸运的,因为血手直接掰断了他面前那个医生的喉骨。我们把倒下的人拖进了大厅的值班室,站在前台的护士吃惊的看着这一幕,还没等她展现意大利女性的高音特色,麦克已经用加了消声器的手枪击穿了她的前额,大厅里不到5分钟就没有活人了,血手和他的学生们都很讨厌军人。
“拿上钥匙,我们走。”我招呼他们,“守卫的士兵就交给凯文和皮特了。水妖到了他的位置没有?”
“他已经准备好了。”汤姆点点头,“我们还有10分钟,我去码头了。”
“开始。”
我说出这个两个字节的英语单词之后,所有人都把自己的手表调到了10分钟的倒计时,血手和我从护士的接待处找到安娜的房间和钥匙,我把手枪插在腰带上的尼龙套上,血手拿着钥匙,一边平端着MP5,他带了两个弹闸,还有战术手电和红外瞄准。
“315.”
“不要走电梯,从防火通道上去。”凯文把笔记本电脑接上了医院的终端,“我关闭了3楼的自动门和电梯,门现在只能从外面打开。车里的干扰仪30秒后开始工作,3楼的电源也同时切断。手机无法打出去了,用步话机。你们的步话机已经调好了频率,抓紧时间,现在没法和水妖联系了。头,祝你们好运。”
我们冲上三楼,在推门之前,血手从包里掏出了一个凯文为我们准备的PD A,从这上面可以连接到已经被凯文控制了的医院终端电脑,凯文把持了所有的摄像头,经过他的确认,门后面什么也没有。
“走廊里有3个守卫,你们一进门之后左拐就能看到两个,还有一个在31 3和312之间的厕所,正在朝外走。”
血手数到3,我们一起推开门,没有了电子助力的防弹玻璃门重得象一辆卡车,推开门之后我拔出手枪,我和血手交叉掩护着前进。走廊里的灯还亮着,就在计数器走到30的时候,走廊顿时一片黑暗,应急灯亮了起来,从拐角的那边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杂乱无章,似乎不止3个人。
“头,有客人,还有两个人,一共是5个人,他们刚刚去了电梯,现在正在朝你们那边走。”
我看了看血手,他的脸在黑暗中只剩下一个大概的轮廓,这个冷酷的轮廓点了点头,我们一起从拐角冲了出来,血手先扫射了一个小角度的扇面,走在最前面的一个人在短促的枪声中应声倒地,他似乎只是个病人,我用手枪射击两个趴在地上的人,格洛克的子弹贯穿了第一个的肩膀打在地面上,子弹向上反弹之后似乎又穿透了他的腹部,我听到他大声的叫了起来,第二个人在抬起上身的时候被我打到了头部,他的身体在惯性的作用下朝上仰了一下就倒在地上了。
我们向前移动,走过趴在地上的受伤的人时候,我朝他的后脑补上了一枪,顿时安静了,我没有去看伤口,但是溅起的血喷到了墙上,还带着白色的脑浆。
“还有两个人,在第二出口,他们有枪。”
“你怎么知道?”血手问了一句。
“这里有热感应摄像,你们的行动我看得清清楚楚。”
“这三个似乎都没有武器。”血手看了看我。
“你去对付那边得那两个,我去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