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亭看着她,眸光缩了缩。
“九年的光阴里,你已经不值,若是用一生来折磨自己,闹得家无宁日,更是不值。”谢芳华平静地放下光秃秃的枝桠,捏起一把海棠,放入火炉上温热的酒壶里,酒水融了海棠,顿时飘出海棠般的酒香,她缓慢地道,“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不过是这枝上花,酒中花,不想被零落成泥,不想被酒侵蚀融化,总要做些什么。”
燕亭身子猛地一震,心口钝钝地痛了起来,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一刻对她的感情,就如今日在灵雀台上,她面无表情地开口对他算起了九年前的账,说不想再见到他时的凉薄神色,让他觉得,世间还有这样的颜色,苍白得他一颗灼热的心都烫不化。
谢芳华饮干杯中的酒,对谢墨含道,“哥哥,再给我倒一杯。”
谢墨含蹙眉,“你身子不好,别喝了吧。”
“我敬燕小侯爷一杯,就不喝了。”谢芳华道。
谢墨含看向燕亭,见他握着心口,脸色呈现一种奇异的苍白,他拿过酒壶,又给谢芳华倒了一杯酒,之后,又给燕亭倒了一杯酒。
“你来尝尝,煮了海棠的酒,是不是味道不一样。”谢芳华端起酒杯,对燕亭道。
燕亭看着她,不动面前的酒杯。
谢芳华笑了笑,晃动着白玉杯中的酒,阳光照耀下,酒水融了海棠花,有淡淡的粉色,她轻声道,“也许,有朝一日,你会想明白,你喜欢的人,并不是我,而是被时间给开了一场玩笑,不知不觉地便记住了我,所以,觉得情深了。”
燕亭抿起嘴角,不说话。
“今日在皇宫,我见到你娘了,她挽着范阳卢氏里面最出色的女儿卢雪妍。”谢芳华语气平静,“我与永康侯夫人的见面并不愉快,但若是我也心中有你,也许,我会争上一争。但是很可惜,我心中没你。一个人与一个家族抗衡,也需要手中有东西,才能让家族不支配你的想法。燕小侯爷,我今日与你说这些,不是笑话你,也不是可怜你,只是想说,人这一生,心中装着的,不止有情爱,还可以有别的。朗朗乾坤,昭昭盛世。可做的事情太多,情爱不过是生命的点滴。”
燕亭忽然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谢芳华也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两个空酒杯同时被放在了桌子上,滴酒未剩。
燕亭猛地站起身,一言不发地离开。
谢墨含腾地站起身,急声问,“燕亭兄,你要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