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景行这般问,就是认定谢蘅是喜欢过张雪砚的,否则不可能答应与之定亲。
而谢蘅难以回答,纯粹是觉得自己现在与张雪砚井水不犯河水,万不应在人背后说三道四;可刘景行又是这股子不得答案誓不罢休的狠劲儿,这才是真正教她头疼难做的地方。
她索性道:“你哪里都好。他比你不过。”
一句话既没让刘景行得到想要的回答,也教他再无追问的余地。
刘景行苦笑道:“我这掏开了心给你割,你也不肯说句真心话么?”
他一正经起来,谢蘅反而更不知该如何应付了。
“刘云歇……”
刘景行瞧出她的无措,这表情并不陌生。五年前他质问谢蘅为甚么退亲时,她也是这副模样。
若一个姑娘素来柔弱,遇事无措尚且招人可怜;可倘若这姑娘一向果决利落,展露出这副可欺的柔软模样,就不单单是招人疼,而是要人命。
“行,我不欺负你了成不成?”刘景行当即缴械投降,朝着谢蘅拥过去,“来,教哥哥抱抱。”
谢蘅面不改色地说道:“回青,去找找我的刀。”
刘景行伸向谢蘅的爪子立刻调转方向,对着门口撒欢儿的九胜一声长一声短地唤道:“九胜,九胜,说你呢!过来教我抱抱!”
“…………”
她真是服了。
打发这无赖滚蛋都不成,还得按照之前的约定,请他留下用晚膳。
席间刘景行看着略显空荡荡的金科房,对谢蘅说:“不是喜欢舞狮么?我送个白虎金睛的狮头给你挂上。”
“……哥哥,吃米饭论口不论粒的,你快点好不好?诉讼司还有好多事要处理,我没工夫跟你瞎耗。”
刘景行叹道:“哎,我娘说得真对,越漂亮的姑娘,就越是无情。”
谢蘅眼角跳个不停,对刘景行是一忍再忍,打官司都没这么千辛万苦过。等到天完全教墨汁浸透,才可算是将人送出了诉讼司的大门。
九胜教他留在司中,讲好只是暂且借给谢蘅镇宅,改天还是要领走的,不动声色地给自己找了个下次上门的理由。
谢蘅着急将这尊神送出庙,万事都答应,也没计较他的小心思。
临出门前,刘景行依依不舍,臂弯往门上一撑,低头借着月光看谢蘅。
她长得最“无情”,尤其是眼睛,清炯炯的比月亮还亮。
谢蘅相容秀美,亭亭一立,不说话时还能品咋出三分端庄,应当是从母亲处继承来的——流淌在皇族骨子里的姿仪;可说话时又完全不一样,眼神比鹿还灵,世俗斧凿的痕迹被压得无影无踪。
刘景行到底还是男人,在月光下看自己喜欢的姑娘没有不动情的道理。
谢蘅瞧他又快没个正形了,斥道:“走不走?”
气氛僵持了片刻。
刘景行忽然说:“承缨,我头疼。”
他将抹额往下一拉,遮住眼睛,半弓下腰,肩膀哆嗦着倚住门。
“怎么突然头疼起来了?”谢蘅眼瞧着他肩头发颤,心下有些战战兢兢,上前一步架住他的手,“药呢?甜汤带了没有?”
谢蘅正要拧着头去喊等在诉讼司外的奴才过来,这厢就听刘景行断断续续地说道:“……是茶里,教人动了手脚。”
谢蘅大惑。那茶水她也动过,不见有事。
“难受……承缨……”
“究竟哪里难受?”
“哪儿都难受。”他捉住谢蘅的手往自己心口放,揉了两回占尽便宜,才轻飘飘地说,“你快亲亲我,舍身救我一救,我会对你负责的。”
“…………”
谢蘅脸一下黑了,隔着衣衫寻着他胸膛间的软肉狠拧了一把,一掌将他推得连退好几步。刘景行本就蒙着眼,摇摇欲坠,险些摔倒在地。
谢蘅:“去死罢你!”
他摘下抹额,捂着发疼的胸口连连抽气,捱了疼也还在笑,见她怒气冲冲地扭头转进诉讼司,直到消失在视野中才回神。
今儿算找到比谢蘅更教他欢喜的人了——脸红的谢蘅。
……
先前刘景行答应好要送诉讼司一面狮头,不出三日,果真送到司中来了。
送狮头的也是行当人,名唤罗威。他虽长相端正,一路上都是低眉顺眼的,像个本分的老实人,不太起眼。
小伙子一手擒着狮头,随回青进了庭院。
狮头入宅,有一环叫做“拜神”。因宅邸都有各自镇宅的神明,神兽入洞府前都要请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