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蘅道:“你安排得明明白白, 我答应与否还重要么?我若不肯, 你就不去济州府了?”
刘景行煞有介事道:“你一定肯的。”
谢蘅问:“为甚么?”
刘景行一下欺过去,顺着谢蘅的躲势,将她的腰扣住。两人四目相对,惊得谢蘅脑子一片空白, 连躲都忘了。他的呼吸轻轻扫在她的面上,温度炙热无匹。
等谢蘅好不容易捉回一丝神识,正挣扎了几下,听刘景行低声道:“因为你舍不得。”
他脸色惯来无血色, 一双眼轮黑极,离得近了,就能看到他颈子上盘着淡青色脉管。刘景行以额头抵住她的额头, 轻闭上眼睛,“你若真厌极了我, 现在就讲些伤人心的狠话。”
谢蘅愣了一下, 扪心自问,她对刘景行称不上讨厌。
“不说么?”
谢蘅干巴巴地说实话:“我不讨厌你。”
“有个不讨厌的人在身边, 难道不好么?”刘景行并未放开谢蘅, 两人如斯, 比之耳鬓厮磨都要亲昵, 他呼吸愈发热了, 可声音却是温款款的, 坚定又低柔, “这些年, 我每天都想这样与你在一起,无论做甚么都好。”
谢蘅浑身冒鸡皮疙瘩,终是忍无可忍,借着巧劲儿颠倒上下,一下将刘景行反制住。
制是制住了,可口若悬河的谢蘅对着刘景行是说不出一句话来。
说甚么?讨厌他的狠话?
谢蘅决计做不出用谎话来伤人的下作事来,她没有这样做的理由,难道仅仅是因刘景行也想随去济州府,她就要用这种方式撵他走么?
她自问没有这样的资格。
可别的又能说甚么,承认喜欢刘景行?这份感情,连她自己都想不清楚,更不用说承认了。
她做不出抉择时,常常随着直觉回答:“刘景行,我从没想过这些事。”
“我知道。”他说。
“你不知道。”谢蘅否认了他的搪塞,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之所以会来姚宁,是因为与皇舅舅定下的三年之约,如果我能赢,他就愿意下旨重审苏聆云一案。我这样的人,当不好世子妃。”
苏聆云一案给她留下的不仅仅是腿伤,这些年隔三差五她都能梦到旧事,噩梦有时能折磨得她心神俱疲。在了结这桩官司之前,她没多少精力分心到其他事情上。
而且为人夫者需要从妻子身上索求的任何一切,谢蘅都不敢斩钉截铁地说能给。
她母亲去世得早,父亲谢正心一代文豪,比起《女诫》、《内训》一类的书,更喜欢教她读一些有趣的野史小传;师父梁以江更不必说,只教给她如何成为一个好状师而已。
如果她嫂嫂薛金云可被称为女中贤妻的话,那她大抵一辈子都做不好一个妻子。
她的思考进到了死地,嘴唇抿成一条线。
可刘景行听到这句话,心情却反常大好。她认真的模样实在可爱,刘景行枕着胳膊,任她放肆,只管专注欣赏她的表情,越瞧,眼底的笑意就越深。
谢蘅恍过神来,正见刘景行正望着她,笑得面带春风。她心里发毛,威吓道:“你笑甚么?!”
刘景行道:“原来承缨妹妹心里还是有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