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机铃响了很多声,最后归于沉寂。
叶子吹出的曲调也渐渐停歇,那两片树叶飘落水面,在漩涡里打了个转,被裹卷而去。
河面倒映出他的样子,他取下口罩,依然看不清水里影子的五官。
他扔了一颗石子进水里,水面荡起涟漪,那团影子被搅乱,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身上的衣服,溅到他没戴口罩的脸上,他捂住脸,使劲搓着脸上的伤疤,搓到发红,搓到麻木。
不知谁家在打孩子,骂声哭声交织一片,围绕“叫你回来吃饭你上哪去了”这个多少年多少家都一样的话题,把个黄昏搅得不得安宁。
原来该晚饭了……
这个周日的下午,即将就这么过去。
也许以后每一个周日的下午,都会这样过去。
忽然觉得耳朵一痛。
他的童年记忆里只有他妈这样揪过他耳朵,他条件反射以为他妈来了,但他妈妈好多年没揪他了……
他扭头一看,看见一张足以让他心慌意乱的脸。
怎么会是她!
他慌忙把口罩戴回去,脑子里乱哄哄的,她怎么会揪自己耳朵?
陈一墨小脸板得紧紧的,突然张口就骂,“侬个神王殿!晓滴吃饭么?个接几点钟晓滴伐?侬蒙蒙起!一天到牙佬外头不归来,当神仙算了!电哇喃喃不接,侬个手机老哇字么?”
宋河生彻底呆住了,她不但揪他耳朵,还骂他,还用本地方言骂他,就跟刚才打孩子那家骂儿子一样,也跟他妈平日里骂他爸一样,闭上眼不看她的样子,脑子里分明是河坊街各大妈大婶跳脚骂人的画面,哪里能和她的形象挂上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