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驶进了一片别墅区。
江喃想不到吉布提这么穷的地方竟然还有这么好的地段,这么漂亮的房子,这么奢侈的人家。
吉布提的贫富悬殊巨大。
来时的路上江喃从陆侧口中得知了他们此行的目的,别墅的主人是阿蒙先生,阿蒙先生在吉布提很有势力,同宪兵队和当地武装分子都有联系。当然,这些都是秘密交往,在外人看来,阿蒙先生也只是个有钱的中年富商而已。
看得出来,陆侧同阿蒙先生的关系不一般,江喃对这个叫阿蒙的富商先生更加好奇了。
他们没能在第一时间见到阿蒙先生,出来迎接他们的是形色惊慌的管家。管家是个逃难来到吉布提的索马里人,五十多岁的年纪,脸有些过分苍老了。江喃完全听不懂他的叽里咕噜,身旁陆侧同许明浩的脸却是越来越黑。
昨日,阿蒙先生受到了猛烈的枪击,左胸不慎中了一枪,子弹虽已取出,但情况不乐观。
怎么会这样?
管家迎了三人去接待室休息。阿蒙先生的别墅豪华,可江喃却没心思去看。
沙发绵软,不时有极具风情的女郎替他们送来果品与茶点。茶香袅袅,阿蒙先生爱喝茶。
突地,陆侧站了起来,他就坐在江喃身旁,江喃本能地仰头看他,触到他的眼时,她愣了一下。他说:“没事,喃喃,按原定计划我送你走。”他脚下迈出一步,袖子却被人扯住了。她也顺势站起来,跟在他身后,“那你呢?你要跟我一起走的吧。”
他转过身来,双手搭在她肩膀上,“喃喃,阿蒙先生对我有恩,我不能在这个时候离开,况且他们本就是冲着……”他的话止住,又重重抱了她一下,亲亲她的脸,“乖,飞机上会有人照顾你,我让耗子跟着你。”
“大哥!”许明浩明显是未有准备且不情愿,但触到陆侧背影,他便低声下去不说话了。
江喃攥紧了他的衣袖。
这时,管家突然推门进来,神色比他们来时更加失措,一通叽里呱啦之后江喃就知道出大事了。
管家接到消息,有一队的武装势力正悄悄前往阿蒙先生所在的医院,欲对其不利。
“大哥,这明显是个陷阱,那帮家伙想引你出去。”许明浩急道。
“我知道。”
气氛有些凝重。
管家又开始叽里咕噜比手画脚,江喃觉得自己有点看懂了,他是在求眼前的男人去保护他的阿蒙主人。
陆侧身形一动,身后的女孩子赶忙紧了紧攥着的衣袖,她算不上美丽的大眼里闪着亮亮的东西,“我跟你一起去。”
这是一家私立医院,离阿蒙先生的别墅很远,在吉布提市的远郊。胜在环境清幽,临海。这种私立医院通常只有富人才有资格消费,而吉布提的富人显然不多,或者说,这会儿吉布提生病的富人显然不多。医院里静悄悄的。
安静也有安静的坏处,就比如说,死了人都没人知道。
阿蒙先生被安排在重症病房,他的主治医生是个美国人,三十多岁的样子,看上去年轻而友好。据说,他是这家医院最好的外科医生。管家却对医生颇有微词,陆侧告诉江喃,这是因为医生是美国人。美国是索马里人最痛恨的国家之一。江喃本能就想接口问“为什么”,在触到他的眼时,她选择了闭嘴。也许,现在并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机。
重症病房不允许随便探视,陆侧却要求管家立刻将阿蒙先生转移到其他房间。
“消息已经走漏,你能保证他们不查到这间病房。”这句话他是用英语说的,管家立刻露出恍然大悟神色,一叠串三扣说出口,转眼就不见了影。
哦,原来阿蒙先生家的管家也是多元化人才啊!
阿蒙先生的病房是个大套间,此刻,套间客厅里只有他们三人。
“大哥,时间差不多了。”许明浩道。
陆侧看向江喃,这是先前说好的,送走她的时间。
江喃不想走。
陆侧握了她的手,“乖,索马里大选,接下来的吉布提会越来越乱,自杀性爆炸之类的事几乎每天都会发生。我不想你受伤,连惊吓也不能。”
江喃咬了唇看他,“那你呢?”
“等阿蒙先生脱离了危险我就回去。放心,我已经脱离索马里国籍很久了。”
听到“索马里国籍”几个字,许明浩不由一愣,他没想到陆侧连这个也告诉了江喃。
江喃其实很不想点头。
“先生,去机场的车已经准备好了。”敲门进来的侍从说着一口纯正的英语。
陆侧重重抱了下江喃,“我送你去。”
“……好。”
到了阿蒙先生的私人机场时,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有些冷,江喃打了个哆嗦,下一瞬,就有一件温暖的皮夹克批到了她身上。带了皮草的气息和他的味道的皮夹克有点长,几乎遮住她的膝盖。
直升机已经启动,巨大的轰鸣声带起呼呼风声,吹得江喃睁不开眼。这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站在一架直升机面前。
“先到迪拜,再转机回北京,耗子会安排好一切。别害怕,睡一觉就到了。”他也舍不得她,从方才上车起就没松开她的手。
虽竭力隐忍,江喃仍旧忍不住泪眼婆娑,她想说什么,说不出来。
“陆老师,我等你。”最后,她只说了这么一句。
直升机里有江喃同许明浩,并驾驶室内的2人,总共4个人。江喃几乎把脸贴在了玻璃上,她那么想一直看着他。
他就站在下面,看着她,看着直升机越飞越高。有风狂乱得吹着他的衣衫,他整个人越来越小,直至消失不见。
“放心吧嫂子,大哥不会有事。”许明浩的情绪也有些低落,但说这话的时候他信心满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