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完电话,老板问我还要不要,我立马心不在焉说了一句,要,当然要。
那老板有点嘲笑意味的说,姑娘,先前还气势汹汹一副我不给你少钱就要砸我摊的模样,现在怎么有点厌了吧唧的。
我郁郁寡欢没有说话,黑不溜秋提着他递给我的虾,然后从菜市场走了出去,觉得人生苦难大抵如此,倒霉起来,连个买虾的都要嘲笑我。
这样的生活真是毫无意义。
我回去的时候在厨房炒了两个菜,然后将炖好的汤装好,又提着保温杯锁门出门,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看到宋濂孤零零坐在那里,她脸看不见表情,脑袋埋在两手间,看上去有点儿可怜。
我站在哪里叹了一口气,其实我不怪她,她是我姐,从小无论我们之间为了衣服打过多少架,可从来没有真正记恨过对方,以前没有,现在同样没有。
她现在有家不能回,如今宁愿坐在楼梯口可见她内心比我纠结,我缓缓走到她身边坐下,她没有动,大概也知道是我。
我坐在她身边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只是望着一层一层的阶梯,忽然觉得人生大抵如此,谁不是从一个阶梯迈到一个阶梯。
我以为我们之间会一直这样沉默下去,宋濂的脸依旧埋在两手间,声音闷闷的说了一句,爸现在怎么样了。
我说,老子糊涂了,现在只能念出你名字,我问他认不认识宋文静,他都认不出来。
宋濂听了许久都没说话,渐渐的抽泣了许久,才自责的说,都怪我。
我说,这些事情谁都没有办法控制,谁都不怪。
宋濂说,宋文静,你从小就比我招宠爱,小时候家里为了你的事情闹的鸡飞狗跳,我记得有一次我和同学去抓螃蟹,手割破在玻璃瓶上,流了很多血,止都止不住,夜晚回去的时候,我想让我妈帮我包扎一下,可他们两个人却为了你的事情发生激烈的争吵,任凭我手在那里流着血,宋文静,有时候我挺狠你的。
我说,姐妹之间说什么恨不恨的,我们家就我们两个女儿,没道理你会真的恨我。
宋濂忽然将我一把抱住,她大声哭着说,宋文静!你骂我,打我,你让我心里好受一点,从小到大我就没当好好好做姐姐的义务,其实如果今天你见我面直接开口骂我,我心里会好受一点,我太没用了每次都只知道和父母横,可我当时不是那样想的,我只要他们为了你的事情失去理智,我就觉得愤怒,甚至控制不住自己。
宋濂抱着我哭的很伤心,我安慰了她很久,她却哭得依旧没有停,直到楼道口全部都是她哭声,我好言相劝她几句,她还得寸进尺嚎啕大哭,我觉得这样下去我耐心必定被她耗尽。
只能装作凶横的模样对她呵斥道,你要是在哭!今天我就罚你在外面睡!并且不让你回家。
宋濂别我凶狠的模样下的憋着嘴,敢哭又不敢哭的模样,我看着这样的宋濂说了一句话,姐,这个世界上最会公平以待的除了父母,再也没有谁会爱的那样纯粹了。
我说了那样一句话,她破涕而笑道,我明白,我怎么会不明白。
我说,明白就好。
然后牵起她的手说,我们一起去医院看爸吧,你一直没去,他挺想你的。
宋濂擦了擦眼泪点点头,笑着说要回房间去洗漱一下,不能这样狼狈去见我爸,我站在门口等着她。
心里想着,这个世界首先学会的是该记恨的地方必须记恨,不该记恨的,我们各自放过,其实相同的,也是放过自己。
宋濂在家里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然后和我一起去医院看我爸,当她站在门口看见我爸眼神呆滞的坐在病床上之时,她小声喊了一句后,老头子没有反应。
她再次喊了一句,他还是没有反应,宋濂颤着身体走了上去,老头子转过身对着她脸部抽搐的笑了笑,宋濂在那一瞬间泪如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