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曲《吉赛尔》演罢, 大幕缓缓合上, 台下的掌声却持续不断, 宛如雷鸣, 一众演员同傅婉在观众们持续不停的掌声之中不得不一再返场致谢,最后竟达六次之多。
《吉赛尔》毫无悬念地夺得了国内本届金芭蕾的第一, 几位评委更是对《吉赛尔》所有演员杰出的契合能力高度赞扬, 尤其是对扮演吉赛尔的陈思, 不仅仅是国内的几位权威, 来自法国跟俄罗斯的两位评委更是在傅婉的陪同下同陈思交谈许久。
金发碧眼的法国男人问道:“陈, 在表演的最后我见到你流泪了,这还是我第一次见到能把最后一幕演绎的如此真实而动人,这是我所见过的芭蕾之中最美的场景,可是,究竟是为了什么我不知道,是因为全心投入的缘故吗?”
傅婉跟陈思翻译完了,陈思想了想,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人。”
傅婉一愣,望着陈思, 望见她眼底晶莹光芒,转头望着评委,翻译说道:“艺术无国界, 舞者全身投入的时候, 就会产生感情上的共鸣……”
陈思换了衣裳卸妆之后, 悄无声息地拿了包从后台准备出门, 刚出了后台,迎面有个女孩将她拦下:“陈思小姐吗?”陈思一愣:“你是?什么事?”那人将手中的一捧白玫瑰递过来:“有人送花给你。”
陈思低头望着手中绽放的白色玫瑰花,玫瑰的话语是“你是圣洁的”和“你是我的”,陈思咬了咬唇,抱着花走了出去。
学校里人来人往,有人认出陈思,纷纷上来恭喜,又赞玫瑰漂亮,陈思匆匆出来学校大门,果不其然,迎面见到萧清旭熟悉的车子。
他从车上下来,走到陈思身边:“本来是想亲自送给你的,幸好送花的是个女的。”
陈思勉强地笑了笑:“花很漂亮,谢谢。”
萧清旭望着她:“恭喜你。”
陈思问:“你……刚才也在里面?”
萧清旭点头:“嗯。”
陈思不再说话,她第一次公开表演是在考试的时候,而他似乎是她唯一的观众,但是刚才他在的时候,她却没看到他究竟在哪里,或者不是没有看到,是不敢看。
从始至终,陈思从来没有往观众席上看过一眼,或许就算是不看,潜意识中也知道,他在,他……在吧。
陈思神思恍惚,伸手撩了一把头发:“我……我要走了。”
萧清旭说:“你要去哪里,我送你。”
陈思略一犹豫说道:“好的,麻烦了。”
车子缓缓向前行驶,陈思低头望着怀中含苞待放的花朵,呈现绝美之态,一时之间想起方才在舞台上自己闭上双眼沉入黑暗的最后一幕,那滴落在花朵之上的泪,以及,方才法国评委的那一句询问:“为什么……流泪?”
她回答“想到一个人”,那人是谁?
很少见的,萧清旭一路上竟然没怎么说话,陈思也不开口,只是打量怀中的花朵,一直到车子到了地点,萧清旭才说:“思思。”
陈思刚要打开车门,手轻轻一抖停下:“嗯?”
萧清旭望着她垂着的眼眸,她竟然连看都不再看他,萧清旭停了停,说道:“保重身体。”
陈思匆匆转过头去:“谢谢。”头也不回地下车去了。
坐在车内的萧清旭自然看不到,当他那一句脱口而出的时候,陈思的眼泪迅速地涌了出来,她知道是掩饰不住的,故而连头也不肯回,倘若给他看到……
陈思知道,那个人的脾气是那么坏啊。
萧清旭隔着车窗望着那倔强远去的身影,车内依稀还带着一丝幽香,是玫瑰花的香气吗,还是……
萧清旭忽然觉得人生一片荒芜。就好像,她的离去,将他所有的鲜花阳光绿草如茵全部都带走。
陈思来到约定的地点,推门而入的时候,望见角落里坐着的何姿,几天不见,何姿的打扮完全不像是女大学生,反而像是个贵妇一样,人也稍微丰腴了些,见陈思来到,优雅地冲她点头示意。
陈思迈步过去,将花放在一边,何姿望着她:“花很美,萧公子送的?”
陈思淡淡地点点头,何姿说:“今天我没有去看你的演出,不过,我看了刚才的新闻报道,演出很成功,恭喜你思思。”
陈思说:“谢谢你,小姿。”
何姿低头,望着面前一杯咖啡:“本来以为我们再也不会见面的,没想到这么快就又见了。怎么了,你找我出来,想说什么?”
陈思顿了顿:“你传信息给我那天,我正在试演,电话留在化妆间,后来才知道那几个未接来电是谁打的。——我只是想谢谢你帮忙找我。”
何姿说:“没什么,厉晓生的电话里只有你跟我两个女的的号码,那位打我电话的好像很清楚你,可是电话打不通他也是没有法子了,才想死马当作活马医找我,我见他那么着急,就问什么事,他就把实情说了,我知道你虽然跟厉晓生分手了,可是……因此才帮他一个忙的。”
陈思听到“厉晓生”三个字,便垂下眸子,只说道:“谢谢你。”
何姿看了看她的神色,说道:“我一时太急,都忘了那天是排练……”脸上透过一丝讥诮之色,“当时萧公子的口吻,很像要杀人呢,他对你很好啊思思。”
陈思嘴里发苦,失口说道:“我跟他,分手了。”
何姿身子一震:“什么?”
陈思转头看着旁边的玫瑰花束:“我跟他,分手了。”
何姿的神情,好像看到鬼怪,几度皱眉后说:“为什么?你不是也很喜欢他吗?”
陈思微微一笑,没有说话。何姿沉思片刻,说:“是因为厉晓生吗?”
陈思想了想,摇了摇头。何姿皱着眉:“那是为了什么,我想不通。”
陈思淡淡地低声说:“没什么,我只不过是……不想再失去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