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如泄闸的洪水涌入脑海之中,真实又遥远,要不是胸腔里那种痛得让人窒息的感觉过于立体,花眠都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就好像是坐在电影院里,看了一场关于别人的故事,却又像是本人已经活在了电影里,此时看的不过是过去一生的走马灯。
而此时此刻花眠身上披着的,俨然便是那日她出嫁时身穿的羽衣。
宽大的帽檐之下,被男人用一只手微勾起下巴,花眠小心翼翼地倒吸一口凉气,从帽檐下心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是的,心虚。
大婚之日,在鸾轿之上消失得无影无踪……若说花眠和玄极的故事里好像大家都是自食恶果,罪有应得,那其中最无辜的大概只有一个人,那就是从头至尾充当炮灰,临门一脚还被拉着下水丢脸的上官濯月。
“……你你……跟着我到现世来的?”
白颐点点头,一脸认真:“嗯。”
花眠脸“蹭”地一下变红了:“你跟着我来干嘛?”
白颐露出个耐人寻味的表情:“新娘子跑了,我能不追么?”
花眠低低地“啊”了声,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在现世再世为人,她有了父母,有了朋友,有了属于自己的工作和全新的人生,在诸夏大陆时那种不顾一切想要离开的心如死灰距离她已经很遥远一般,她现在跳出那个将自己圈死的怪圈,剩下的只是旁观者才能感觉到的荒诞。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白颐那双带着无奈和一丝丝戏谑的眼睛。
“玄极说,说,说诸夏通往现世的路上,时间隧道可能会会发生扭曲……你怎么——”
提到玄极,白颐的表情变得淡了些:“易玄极告诉了你这个,难道没告诉你狐族至宝羽衣披在身上,就可以准确地选择时间落点?”
玄极当然说过了,因此他不能自由来往于现世与诸夏之间,所以现在他们才只能通过玄镜交谈,活生生搞成了异地恋……
呃,恋不恋,现在看来好像不太好说了。
算了,先把这个复杂的问题丢到一边。
花眠眨眨眼,想问白颐,难道你有那个羽衣?
片刻之后这才反应过来一般,微微瞪大了眼,将披在自己身上的羽衣捉紧,猛地抬起头看向白颐——那双眼睛水灵灵的又黑又亮,充满震惊时睫毛轻轻颤抖就像是振翅的蝴蝶,睫毛撩动时就像是撩在白颐心上,他忍不住伸出手,捏捏面前小姑娘红扑扑的脸,笑道:“对。”
她的脸又软又嫩。
被他掐得泛起一小片好看的粉红。
“那……诸夏的事你不管了?就这么走了,”花眠抬手将羽衣从自己身上取下来,低下头,“你皇兄不是正需要你——”
帽子将她的头发弄得稍有凌乱,看上去毛茸茸的。
“你兄长的记忆咒影响了所有人,除了当时正同样披着嫁衣等待迎娶新娘的我,我为了来找你,不得已将你的事告诉了皇兄,皇兄后来也知道了你乃无归剑鞘的事,于是答应我带着羽衣追寻你来现世,”白颐淡淡道。“不够他希望我来不是跟你再续前缘,而是直接在现世杀了你,让易玄极彻底失去无归剑鞘,也失去角逐帝位的资格。”
“……”
“让皇兄知道这件事,他早晚会动手,我想着若是让别人来,还不如让我来。”白颐温柔道,“你是我的新娘,死也该死在我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