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醒来之后,发现诺亚变得有些奇怪。
它似乎乖得过头了,一整个下午什么祸都没有闯,连食量都变小了些,只一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而当他准备开店、把它关进卧室的时候,它竟然不吵不闹,乖乖地在自己的窝里趴了下来,闲适地拍打自己的尾巴,望向他的目光似乎有了微妙的变化。
伊莱回想了一下这个下午,他连续两个晚上没有睡好,一在藤椅里躺下就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中间似乎醒了一次,好像是……
他抬起自己的手臂看了看,印象里被划伤了的地方完好无损,别说伤疤,连个红痕都没有。他皱起眉,心道也许是跟梦境混错了。
“乖乖等我回来,不要捣乱,”伊莱对着诺亚说,“如果你今晚表现好的话,明天就给你换别的好吃的。”
诺亚安静地趴在窝里,头靠在柔软的棉絮上,短小的前肢轻轻划动。伊莱还是不放心,又蹲下身来摸了摸它的脑袋,等到它热情的回蹭之后才重新起身,照旧把门从外面反锁了起来。
今天是周六。
黄金的新闻时段,电视里正放着盛大的游/行场景,上万人占据了城市的中心街道,巨大的横幅上写着“和平共处,同享地球”“拒绝流血,终止仇恨”,所有人脸上、身上都画了红色的八角星,有些人甚至直接在身上批了印着恐龙图案的旗子。
声音甜美的播音员在画面外说:“今日9时,恐龙保护主义者们在纽约市发起了盛大的游/行活动,抗议先前政府发布的对恐龙的粗暴处理决策,呼吁将恐龙归入濒危级保护动物,并希望能够建立专门的恐龙保护地……”
画面由远拉近,举着话筒的现场采访人员出现在了电视里。
“据我们所知,自布哈德特殊保护区恐龙大逃亡以来,由恐龙造成的直接人员伤亡达到了112名,直接经济损失1203亿,您是以什么立场来参加此次游/行呢?”
受访的是一位左右脸上都用红色的笔画了恐龙图案的年轻女人,她看上去情绪非常激动,把手里写着鲜红的“救救恐龙”的旗帜举起来,语速很快地说:“是我们人类为了私欲随随便便地将它们从远古里拉到了现代,现在又要因为私欲将他们再一次地球上抹杀,我们不是上帝,不是造物主,我们没有权利决定一个物种的生存和灭亡!”
她身边的长发男子看上去要冷静很多,先是冲着镜头点了点头,然后道:“我有一个五岁的儿子,对于他来说,恐龙就像老虎狮子一样,是在这个世界里正常呼吸的活的生物,布哈德大地震之前,我甚至带他去现场看过真正的恐龙。我不想再过几年被他问道,爸爸,为什么恐龙消失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也不愿意告诉他我们人类轻率地制造了一个物种,然后又毁灭了一个物种…(一段刺耳的嘈杂)…希望人们可以把恐龙当成我们生态多样性里面的一环,而不仅仅是人类的敌人。”
伊莱整理好了桌椅,取下门上挂的“close”牌子,打开了音响。周六的主题是狂欢,激烈的摇滚乐瞬间把安静的酒吧吞没了,伊莱在熟悉的噪音里给自己调了一杯有些苦涩的鸡尾酒,新闻里的游/行画面已经不见了,取而代之的依然是恐龙,是一头只显示出一片巨大阴影的沧龙。
男主播端正地坐在画面边,面色凝重:“目前,这头从布哈德特殊保护区逃离的沧龙已取代蓝鲸成为海洋中最大的生物,虽然它暂时没有表现出针对人类的攻击行为,但近期发现的大范围恐龙二次进化让不少专家对它表示了担忧。政府发言人在今日14时发布的恐龙回收计划中也对其进行了重点描述,计划将在一周内利用机器人在它体内植入定位装置,以便对它的动态进行实时监控……”
第一位客人走进了酒吧,伊莱关掉了电视,给了他一瓶啤酒。很快,作为这个小镇里唯一的夜生活消遣去处,陆陆续续有很多人进了舞池,伊莱又开始忙了起来,一边忙一边考虑要不要招几位兼职工。
詹姆斯早早地占据了吧台的位置,他看上去比前段日子开朗了许多,正在试图和一个身材火辣的年轻女人搭话,而后者正望着调酒的伊莱,心不在焉地跟他聊着。
打伊莱主意的显然不仅仅只有她,昨天摸到了伊莱手背的那几位女士今天也依然坐在老位置,一边嘻嘻哈哈地聊天一边试图揩油,伊莱不得不从吧台的这一头走到那一头,躲开她们坚持不懈的骚/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