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尘定,红影落,日光显,青天露。
方岩等一凝神,才见一个绯衣的女子盈盈立于桐树之下,一头黑发,随风轻扬,身材更是窈窕,恰如二八少女。一束足有丈余的长长鲜红纱罗,飘于雪中,绚丽夺目;纱罗的一端,正藏于女子袖中。
她将白玉般的手一卷,红纱罗如有灵性般飞跃而起,飘落,恰恰披在女子身上,两端曳在雪地间,竟比鲜血还醒目几分。她不屑看了看展别离消逝的方向,缓缓走到方岩面前。
方岩才见得她面上已微有皱纹,看来已不再年轻,至少在三十岁之上了。可容貌娇美可人,宜嗔宜喜,依旧是个极出色的美人。
正揣夺此人来历之际,这绯衣女子已问道:“你是哪一宫的弟子?怎生学的这四不象的离恨天?”
方岩不知如何正答,喃喃说不出话来。
绯衣女子一皱眉,道:“你不会是舒望月教出来的吧!他如果教出你这种弟子来,也实在太没用了。离恨天用成这样,尊主的脸,都给丢光了。”
绯衣女子说罢,也不顾他羞得满脸通红,衣襟微摆,已如一片红云,悄然飘去,其势翩如惊鸿,漫妙而迅捷,转瞬便消失在茫茫白雪之中。
她没有骑马,可她的身法比马匹快了何止十数倍?
天下竟有人有这等的身手!连田笑风、林如龙都看直了眼。这女人会是谁?一身轻功,甚至已不在北极之下。
而且她提到了一个所有人都觉得陌生而熟悉的名字。
舒望月。这个名字实在生疏。
可偏偏最近许多人都知道了北极的真名是舒望星。
舒望月和舒望星,听起来便像是兄弟。北极是舒望星,那么,舒望月如果是北极的兄弟,那便很可能是——月神!
而尊主,从武帝时代经历过的人都知道,当日,只有剑尊才被他的部属称为尊主。直到今日,武林中几十年来,唯一令人敬重认同的尊主,只有剑尊。
几人相视数眼,都相当震惊。那么这个女子,又是什么人呢?
可他们已无暇细思了,连方岩也来不及为自己拙劣的“离恨天”难堪羞愧。
他们的面前,全然是红雪,那被鲜血渍过的白雪!
南宫寻春已然受了重创,竭力以剑相柱,要站起来,却几次都未能成功。
林如龙的几个弟子,除了陈越胸口尚有几分起伏之外,都已僵倒在地,没了气息。
云英连爬带滚,来到林小凤身畔,惨然叫道:“表妹!”
林小凤胸口兀自冒出汨汨的鲜血来,被唤了许多声,才勉强睁开眼来,笑了一笑道:“表姐,岩哥哥呢?”
方岩强撑着走过来,跪倒在林小凤面前,道:“林姑娘!”
林小凤苦笑道:“岩哥哥,你为什么只叫我们姑娘,从不唤我们名字?你可知道,我常常和表姐说着,如果你肯叫我做小凤,叫她做英儿,便如叫小嫣那般亲亲切切,便是死也是开心的了。”
方岩哽咽道:“小凤,你不要乱说话。岩哥哥无能,反累了你们,以后一定不让你们再涉险了。”
林小凤叹息道:“岩哥哥能做到的,一定能做到的,可惜小凤是看不到啦!”她的声音渐渐低下去,唇色苍白如雪。
林如龙、云英大恸,林如龙慌着将自己残余不多的内力向林小凤体内输去。
方岩匆忙找出当日谢飞蝶送他的药,找了治外伤的药来,也顾不得嫌疑,将林小凤外衣撕开,药丸捏碎,洒入伤口,又将一粒塞入林小凤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