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了很久的深秋,这天意外地下了场暴雨。
下午还不到四点,天就无所顾忌地暗下来。风紧接着出笼,像和雨预谋好了似的,吹打冲刷,要把人心苦守的一些温存剥夺掠走。
池小影端着一杯绿茶,望着玻璃窗上滑落的雨珠,愣愣地出神。玻璃窗反映出她一头黑发已经长到了肩膀上,这令她瘦削忧郁的脸柔和了许多。同事们说她现在的样子,像刚出校门的girl,她总是淡淡一笑。
外表可以骗过别人的眼睛,唯独骗不了自已。
二十七,一个离二十已很远,离三十很靠近的数字。老了吗?她抬手抚抚脸腮。
窗外一道雪亮的闪电掠过,她本能地瑟缩了下,往后退了一步,回过身,放下茶杯,看到门外站着个人。
她抬起头,笑了,“柏远,你怎么来了?”
柏远随意穿着件风衣,由于没有刮脸、理发和刻意地修饰,看上去有点沧桑般的憔悴。
“怎么,我不能来看我的学妹吗?”柏远打趣地走进来,甩去头发上几根雨丝。
“当然可以,随时随地都可以。”柏远是池小影的大学学长,长他三届。
池小影瞟了眼外面密密的雨帘,“不过,这么大的雨,你特地过来看我,让我有点受宠若惊。是找院长吗?不巧,她去天津开会了。”
她给他倒了杯热茶,热气弥漫。柏远隔着气雾,神色一敛,深深地凝视着她,叹了口气,“小影,我和南南离婚了。”
池小影一怔,嘴巴张了张,好半天才挤出一句话,“你在开玩笑么?”曾经,柏远与燕南南,是她认为是这世上最恩爱最般配的一对夫妻。
“缘份到了尽头呗,幸好没有孩子,省了许多麻烦。”柏远故作轻松地摊开双手,耸了耸肩,眼中却是掩饰不住的疲惫。
“不要说这些外交辞令,总有个什么理由。”池小影说道。
柏远猛喝了两口茶,抿了抿唇,烦躁地拧了下眉,“理由你还是不要知道的好,很他妈的搞笑。”他挠了挠头,关心地盯着她,“小影,你还好吗?”
池小影纳闷地眨巴眨巴眼,这话是不是问反了。“我好呀!”
柏远苦涩地倾倾嘴角,拍拍她的肩,“那就好,我该走了。”他放下茶杯,向门外走去。
池小影愣愣地送他下楼,大门对面,停着辆黑色的轿车。柏远是这个市城建局拆迁办主任,年青有为,领导器重,前程不可估量,出行都有专车接送。
“柏远,你一天的雨过来,就为告诉我这个?”柏远的手伸向车门,池小影叫住了他。
柏远僵便地回过头,表情有点纠结,他缩回了手,拉着她站到门廊下,犹豫了好一会,他开口道:“好吧,小影,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
“呃?”
“南南和宣潇不知什么时候好上了,好像是有一阵子的事。我工作忙,应酬多,她也是个大忙人,我没发现什么异常,直到前天她开口说要离婚,我才知道。他们约好同时离婚,然后他们结合。我估计你和我一样被蒙在鼓里,所以过来说一声,宣潇应该马上也会向你开口的。小影,你可要撑住……”
南南,她的同学兼好友。
宣潇,她结婚四年的老公。
是碰巧名字相同,还是她听错了?
雨声太大,池小影耳朵里嗡嗡作响,她看着柏远的嘴巴一张一合,却听不清他在讲什么。
终于讲完,柏远向她挥了下手,车门再次打开,关上之前,她依稀看到车里有一张艳丽的面庞,没看清楚,车驶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