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家回来后,贾政推说喝多了,史夫人狠狠责备了一通后,嘱咐人仔细服侍了,打发他早早上chuang休息。
躺在床上,贾政还久久未能平息。一直以来他疏忽了,总以为他和子肜一定会在一起,可忘记了王家的女儿不止子肜一个,红楼中也未写王夫人的闺名,他也忘记了原著中嫁进贾府的到底是姐姐还是妹妹。只是,贾政眯着眼咬牙,我命由我不由天!先不要说一个庶出之女在这封建礼教社会怎当得上这国公府嫡孙原配正室,就算是两家都不顾身份,他贾政也是不会同意的。他就是不娶,别人又奈他何?到时候一哭二闹三上吊,凭他现在家人都疼他,子肜也是王家的宝贝,怎么会舍得他们受罪?这大姑娘千算万算,只是再怎么算,都是先天就输了,输在他和子肜都不是真正的礼教之人,又怎会在乎那些东西。他们本就是不可分割的,说句玩笑话,哪怕当初云梦是穿在大姑娘身上了,他都会闹得贾家不顾嫡庶去娶回来,哪怕是私奔彻底毁了老曹的红楼梦他都不会在乎。只是被人算计到头上实在让人恼火,还得提醒一下子肜,免得到时候真的吃了亏。
想到这,他就躺不住了,起身修书一封给子腾,也不怕丢人,细说了今天之事,并也让他转告子肜。有子腾顾着,因该没什么大事了吧?
老爷的身子越发不好了,整个人就像是快燃尽了的蜡烛,眼看着就衰老焦枯。代善上了折子请了假,贾赦已从国子监回来了,贾政也不再读书习武,日夜在床前伺疾。大家都心知肚明这是怎么回事了,也就放下了以往的种种计较,往其他房里送了信。
在子孙环绕中,荣国公贾源指了指床头的遗折,闭上了眼睛,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顿时哭声一片。
这是贾政到这个世上来之后面对亲人的第一次死别。想到这位爷爷对他的种种宠爱、纵容,他的心揪得生紧,他早已不习惯哭泣,所有的痛苦悲伤都压在了心上,再加上自打来这世上以来所有的焦虑、劳心、乏骨,还有这段时间的日夜辛苦,对于一个虚岁才十三岁的身子骨终于耗到了顶点,眼前一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等贾政醒来,看着代善史夫人和他大哥一边为着老爷的故去伤心操劳,一边又为他的病倒提心吊胆,顿觉不孝,强打起精神不让人担心,只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他这病精神消耗所致,又如何能一下子就好?
在浑浑噩噩中,他穿着“齐衰”在灵堂上守灵;在浑浑噩噩中,他随着家人做七;在浑浑噩噩中,出殡了;在浑浑噩噩中,“路祭”之人是谁他统统不知。
贾家是金陵氏族,祖坟在金陵,代善自是携妻儿扶灵回乡去祖坟落葬。贾源遗折一上,当今也甚为感怀,着代善袭了爵,因武官无守丧丁忧之制只有假百日,顾念代善要扶灵回乡特再赐假百日。
回了祖宅,稍事整顿,按早已择好的日子,在金陵族人帮助下给先国公安了葬点了主。这点主是最隆重的仪式。在牌位前,摆香案,吹奏哀乐,请了族中盛名族老用朱笔在牌位上的“王”字点一点,点主后,牌位被代善亲自用红布包头小心安置等着回京送进祠堂,并给点主人酬以重礼。三天后,代善率全家大小到坟上添土、奠纸、举哀,俗称“圆坟”。之后,又围绕新坟哭绕三匝归来。至此,葬仪方罢。
又修了祖坟,理了祖宅,添了祭田,捐了银子,除了原来照看祖宅的几房下人,又多添了人照看老爷的坟地,才将将赶着假期回了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