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里贾政还是带着人在遛弯,不经意来到闹市的一间洋货铺子门前。反正来也来了,贾政就进去看看,转了一圈没发现什么特别想买的,就和伙计搭话来练习他的粤语,直问伙计还有什么新鲜的东西,不要藏着掖着,爷看中了不是不给钱的。
那伙计看的南来北往的人多了去了,眼睛就是毒的,看着贾政虽没带什么贵重佩饰,也没着什么豪华锦缎,但那一袭青衫确是用料考究做工精细,襟边袖口乃至下摆都用了同色系的丝线绣了暗纹,花样出挑绣工精致,而这位爷又是一番大气,看来是个有钱的主,再加上一口半生不熟的粤语,看着不是个本地人,就动了心思。笑着答道:“瞧这位爷说的,开门做生意哪还有藏着货物的道理,只是才刚来了一批别人订的物件,不好随意另外许人罢了。今天这位爷这么赏脸,拿出来请爷品鉴品鉴倒也使得。这位爷请随小子来。”说着把贾政迎到了里间。
待贾政坐定后,这个伙计也不知从哪里摸出个漆木小盒子,开了盖,里面盛着一块块用油纸包的小方块,打开来,却见黑乎乎的一块硬膏状物,一股甜腻味直冲鼻子。伙计见贾政细看,就在旁介绍道:“这是上好的福寿膏,品质没话说了,光是个股子味就知道了。”
贾政一听福寿膏三个字心中就腾的一下翻腾开了。作为华人,没有不为鸦片战争及以后的一段历史痛心的,更何况上辈子的军人贾存周。自打穿越,因想着不是原来的那个世界了,也就没有费心费力想去为那段历史去做些什么,只想着过好自己的日子,努力摆脱红楼悲剧。只是这红楼也是依托着前清半真半幻,原先在荣国府还不太着意,此次远赴广东才深有感悟。种田,并不代表能放过到了眼前的祸害。不然,别说遗祸子孙后代,就是自己也要唾弃自己。
贾政在这里翻腾,那伙计却见贾政纹丝不动,以为贾政不知这福寿膏为何物,还在絮叨,无外是这物如何金贵,这样一小块抵得上一样大小的金子;又说用了以后如何的飘飘欲仙,竟成了活神仙;还说这物如何的紧俏,多少高官大族都寻访着此物等等。
贾政已是回过神来,那耐烦听着伙计絮絮叨叨,因已打定主意,索性开始套话,那成想不知是这伙计口风紧还是确实所知不多,竟没多少有用的。为了下饵,贾政当下还是买了一块。
出了店门也无心再逛,让福绵清了清身后,又留了唐宣盯着,就直接回府了。等在书房坐下请师爷商议,才发觉福寿膏这名字虽不太知晓,但是提及鸦片,却都知道的。邢明还直言,早在先皇时,就有智者上书言这鸦片乃是毒物,几番作为,让先皇下了禁止令,除了极少量的官府行文用于皇商医药行走,其余是不见的。今日随便就碰上这个买卖,还能如此轻忽的采买这一块,实在是大有蹊跷。是有人做局,还是真的鸦片泛滥?
贾政早有想法,不管是哪一种,他都理应向皇上呈报,不加猜测,只就事论事。当下商量定,贾政写明此行,再根据前世的禁毒宣传洋洋洒洒写了此物的害处,再合着采买的那一块一起密封,行密折特权加急送往京中。此边,派下人手暗访,一是摸清那家铺子的背景,盯着进货渠道,二是查找是否还有其他的店铺也在兜售此物。因不好动用官方的人马,贾政只得让福绵金栗玉版几个领着自己人私下探访。护卫不能曝光,等四下无人时,才招来吩咐如此行事。
只是这事行来不易,等子肜都来了还没有什么进展。子肜听着这一通述说,也帮着分析,照她看来,这鸦片之事是别人的布局的可能性不大,一来那日进店之事随性而为,二来那伙计引他入内也没事先谋划的样子,说白了,一切都是贾政主动的。再者,几日来细细侦缉,倒也另外发现了几家大铺子有贩卖鸦片的痕迹。所以不太可能是有人布局,再说了,就算是有人暗中行事,那又图谋什么?既然现在想不通,不如撩开手,反正他们小心行事,又凭本心做事,还在皇上那里报了备,那还为那些无影之事担心什么?
一会儿,夫妻俩的话又绕到那前任身上去了。一开始这人是拖拖拉拉的,看贾政无意孝敬,交接行事就万般马虎,偏生贾政交待下去要办事认真,这一一清点起来又颇费时日,一来二去的那位上京的时日就吃紧了。那人又马上对着贾政和言悦色,言语间透着亲热,拜托贾政快些接手,那先前拖拉无礼之人好似不是他似的。贾政哪里吃他这一套,本又是最恨这种棺材里伸手的人,该怎么办还是怎么办。这人就急了,话里话外透着贾政存心刁难的意思。贾政哪容得他泼污水,笑着请各位同僚下属吃饭,还把上官一同请来,杯盏之间就把前情分说地一干二净,又透着就事论事,无意间透露一二的样子。
那些人岂有不明白这前任的做派的,本就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原以为贾政是一板一眼行事认真不知变通之人,这顿酒下来又发觉贾政原来并不是木奈之人,只是行事刚直罢了。这本就是贾政要给他们留的印象。所以说,这通酒饭收效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