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这人就是周碧烟。平时她在榴院并不能近了贾政的身边,就是请安立规矩也被子肜改了时辰,虽有心要接近大爷大姑娘,只是那两个人虽小但也精明,怎会理她。日日蹉跎了光阴,碧烟也急了,老太太虽说过如果贾政不碰她就放了她出去的话,可她总想着,既然跟了二老爷,就要一直跟着,她虽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但是一些道理还是晓得的,另跟了人总是不好的。况且二老爷那样的人品,以前她跟着老太太,不想是她的本分,现在跟着二爷了,想才是她的本分吧?可二老爷竟似忘了她这个人一样,一次也不要她伺候,这可怎么办?
今日里太太过生辰,老爷看着也喝多了,看着老爷出去的身影,一直苦于无法接近二老爷的她,忽然灵机一动。等着大家都听戏的时候,碧烟悄无声息的出了花厅往厨房去了。她要亲手给老爷做一碗醒酒汤,再伺候老爷喝了。她记得以前在老太太的那里,老爷看着她也会笑着点头的,有时候也和她说说话打打趣的。她要抓住这次机会,一定要让老爷想起她来。
等她熬好了醒酒汤,顺着路来到了后面的一排屋子,原还不知道二老爷歇在哪里,又不见外头有人候着,心里还在埋怨大太太这边规矩松懈,就只见一间屋门是关着的,才凑过去细听,就听见里面有女子的高叫声,后面还隐隐约约听到了声男子的喝令。这是二老爷吧?是不是有哪个不要脸的小蹄子趁着老爷喝醉,在做一些什么勾当?当下,也未及细想,就冲了进去。
待进得里面,也顾不得看那个站在一边的丫鬟是谁,只盯着床上看去,果然有一男一女两条人影。再一看,竟唬了一大跳,是大老爷和史姑娘,实在吓得她叫了出声。如然又想到她撞破了大老爷和史姑娘的奸情,搅进了这些不明不白的事里,可讨不了好,当下就逃了出去。
她跑得飞快,也忘了手中还端着东西,也没顾得看路,只想快快离了这地方,刚刚那个丫鬟大概没顾得看清她,只要她离了这里,就没有干系了。一边想着一边跑,冷不防撞上一个人。而她冲得太快,这一撞上去力量不小,竟然把人撞得远远的跌了下去,手上的盘子也打碎了。她看了那个人,竟然是二太太,当下吓得魂儿都飞了,也不记得要过去先把人扶起来,竟愣在了一边。
子肜原本就不放心才出来了的,才刚绕到后头,就听了一声尖叫,不知道出了什么事,就怕是贾政着了道,当下急了起来,,急忙加快脚步。不一会儿又一声尖叫,子肜更是心慌了,但她还是注意着自己的身子,并没有跑起来,只是让紫芝快着点。才一转弯,就看到碧烟直别别的跑了过来,也不看路,直直的向子肜撞去。子肜根本来不及躲闪,又要避开碧烟手里的东西,只来得及举起袖子遮着头脸,人却已经直飞了出去。
这记力道是实实在在的,姿容只觉得胸腹一痛,紧接着人倒在地上,腰部又搁着路边稍高的石圈子,当下就不能动弹了。紫芝也吓着了,一边去扶,一边大叫来人。等周围的人听见了赶了过来,子肜还在地上躺着,紫芝竟扶不起她来了。
下人都吓了一跳,都七手八脚的过来要搀扶,子肜这时小腹也开始剧痛起来,当下知道不好,却是说不出话来,躺着一动不动。那些人就要上来抬她,子肜才从牙缝里憋出几个字:“抬榻子,请太医。”
众人这才想了起来,有的去回了老太太,有的去找二老爷,有的去取榻子。紫芝还是在想办法扶子肜起身,子肜也知道这样躺着不像话,但是小腹的疼痛让她不敢动作。怕是要流产的先兆吧,现在只能静卧。
但是怕什么什么就来,竟管子肜已躺着一动不动,但是下体还是一热,一股东西涌了出来。子肜知道大势已去,心中一痛,就此昏了过去。
等子肜醒来时已经回到了自己的榴院里,贾政在床边守着,身上虽还带着酒气,眼神已经无比清明。贾珠和元春也在床边,不声不响的,就是任谁哄也不离开。贾政这时只顾着子肜,也就任他们留着。
太医已经来过了,果然摇着头,劝慰了一下贾政,开了方子就离开了。贾政知道了,那个孩子,还没等到成型,就已经没了。只是这一切,他都不作理会,他只想子肜睁开眼,生动地站在他面前,哪怕是生气时拧着他对他瞪眼睛也好啊。虽然理智告诉他,这并不伤及性命,可他的心总是惶恐的。
现在子肜终于醒过来了,贾政这颗心总算又放到了肚子里。看着子肜望着他,眼里带着疑问,贾政知道她要问什么,虽不想她伤心,但这事儿是瞒不过去的,当下也不绕圈子,直接说:“胎儿没能保住,太医来的时候,它已经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