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这,不对吧?听说那哥儿打小就聪慧?”赵妈妈有些迟疑的问道。
“嗯,现在才十一岁,这回就考中了秀才。阿弥陀佛,也算是给敏儿争气了。”对这个,老太太倒是很高兴的。
“这可是个小神童啊,您说,会不会是他使了什么法子,把姑太太留着的人都弄走了?”
“胡说什么呢,他才多大?怎么就懂这些?那孩子可是养在敏儿跟前的,听说孝顺着呢。罢了,老货,你也别混猜了。我除了心下难安,就是担心玉儿。”老太太又叹了声气,今儿个老太太的叹气,比往常一个月的都多。
“你说,玉儿要是知道了姑爷把那些老人都弄走了,会不会跟姑爷作气?这父女俩现在本就是隔了远了,若不时常书信往来,就容易生分。若一个作气,一个忙于公务,生分了,我就是那大罪过了。这父女两,本就是该这世上最最亲近的。我都该往后站呢。”
“正是这个理儿。”赵妈妈附和着。
这两个说着话,像似全没注意那打扇的丫鬟金鸳鸯。这说了会儿,老太太还是睡过去了。那赵妈妈看着老太太睡实了,就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临出去时,意有所指地看了鸳鸯一眼。这一眼,看得鸳鸯心咚咚的乱跳,差点儿坏了手上的动作。
鸳鸯低下头,不再东张西望的,只是静静的思量着,好半天,才猛一吸气,想是想明白了什么,神情放松了下来。这扇子,还是那么不紧不慢的打着。
隔日,老太太还是恹恹的,而宝玉还是说身子还未爽快,照旧不去学里。
这日下晌,老太太歇中觉,倒是未像昨日。今儿个不该鸳鸯当差,看着一屋子的丫鬟以及睡熟了的老太太,她更是拿定了主意。
出了老太太的屋子,鸳鸯就往林姑娘那儿过去了。
丫鬟雪雁看见鸳鸯过来,忙笑着说,“鸳鸯姐姐今儿个怎么得空来我们姑娘这儿了?”
鸳鸯笑着说:“今儿个不该我当班儿,听说你们姑娘身子不爽利,今儿个过来看看。”
雪雁忙把人往屋里让,“快快请进。多谢姐姐惦记,姐姐是个大忙人,才得空就来看我们姑娘,就知道你是真心实意对我们姑娘好。”
鸳鸯一边跟着往里,一边扑嗤笑了,“你这丫头,就是嘴上不讨巧,好好一句话,偏你说成这样。幸好是我知道你,不然,又该有事。”
才进了屋,里头紫鹃听着动静也迎了过来,冲着鸳鸯道:“正是这个理儿,你快进来吧。她只是心好口拙,还亏得是你。”
雪雁也不在意,就要去给鸳鸯沏茶。鸳鸯忙止住,就要去看林姑娘。
紫鹃迟疑了下才把人往里间让,轻声道:“还未起呢。”
鸳鸯装作没听懂,并没说算了,还是跟着紫鹃进了里间。
林黛玉正面朝外躺在绣床上,白日歇晌,也没放下纱帐。鸳鸯看过去,见姑娘脸色苍白,双眼紧闭,看来是未醒,就轻轻的问道:“这两日,林姑娘晚上还是走困?”
紫鹃声音压得更低了,“可不是呢,每每都要翻腾到三惊。所以这会儿就想着法子让姑娘多睡一会儿补补。”
“这怎么说的,这会儿补足了,晚上不是更不容易入睡?”鸳鸯一边说,一边仔细看着林黛玉的脸。说话间,就发现,林黛玉的睫毛轻轻颤了颤。
“咱们姑娘哪怕白日里都不睡,晚上照样难入睡。所以,还不如趁能睡时补眠呢。”紫鹃解释到。
鸳鸯发现,黛玉的眼睫毛颤动得更厉害了,心里了然,轻轻拉了拉紫鹃道:“听说你们姑娘睡觉很轻,容易肯醒。咱们还是外头说话吧,省得吵了她。”
紫鹃忙道:“我正想跟你这样说呢。”说着就打头出了内间。鸳鸯跟在后头,只是又回头再次确认了下。
出了里间,鸳鸯就问道:“你们姑娘这次又是怎么啦?可要请个大夫?她一个姑娘家家的,又是觉得自己是客居,总是隐忍克制。你可别真的像个木头似的只依着你家姑娘,到时候熬坏了身子,那可是大事了。”
黛玉睡觉确实太轻,鸳鸯进屋时就似有所觉,那禁得住那两个丫鬟还说了几句话?只是想着鸳鸯一片好心来看她,她若现在醒来,不是让鸳鸯过意不去吗?是以就闭着眼不动,现在听见鸳鸯那“客居、隐忍克制”的话,句句说到她心里,不觉眼睛又湿了。
只听得外头紫鹃叹了声气,道:“我哪里不知道这个?哎,咱们姑娘,心里不好受。我估摸着,许是听人说到南边,想起了姑太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