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 燕琅照旧醒的很早。
窗帘合着, 阳光难以照进来,房间里宁静而昏暗。
冉襄大概早就醒了, 见她睁开眼,有些不自在的垂下眼帘, 几瞬之后, 却又伸手过去抚了抚她的发丝。
燕琅问他:“几点了?”
冉襄从床头摸出手表, 看了一眼之后, 回答说:“差五分钟七点半。您是再睡一会儿,还是现在就起?”
燕琅以手掩面,打个哈欠, 说:“起吧。”
他们起床洗漱,没过多久,使女们就送了早餐过来, 燕琅在餐桌前坐下,就见冉襄穿戴整齐, 重新又变成了昨晚初见时候的俊挺模样。
四目相对,他似乎有些拘谨, 燕琅反倒笑了,指了指旁边位置说:“坐吧,待会儿还要忙呢。”
吃过早餐, 已经是早晨八点多, 燕琅漱过口后, 然后就吩咐冉襄去找谢家近三十年的公开财务报表, 仔细翻阅一遍,又问起集团内部的具体事宜,头脑中大致有了想法,就开始构思下一步的计划。
战争对经济的发展造成了阻碍,但是也缔造了新的机遇,重工业得到了进一步的发展,钢铁、冶金、机械、能源都有了巨大的进步。
那时候谢桦才坐上家主之位没多久,年纪虽轻,却没有年轻人的毛躁和急切。
他没有急着改变这个古老的家族,而是在老爷子的坐镇之下赶赴前线战场,通过战争磨砺出属于自己的铁杆力量,真正的把控了这个家族之后,才在财政、行政和诸多旧有政策上开始了大刀阔斧的改革。
燕琅把所有报表翻了一遍,对于这个世界的经济发展水平大致上有了谱儿,走过那么多世界,要是连下一步的发展方向都不知道,那现在可以找根绳子吊死了。
科技是经济进步的最大助益,也是最应该猛攻的地方,随着技术的发展,旧有的工业体系很快就会被淘汰,稍有不慎,就会被别的国家甩到身后。
战争年代已经过去,混乱仍然是社会的常态,但自从核/弹这种足够毁灭地球的武器被研发出来之后,没有人会愿意再度开启战争,平和而安宁的生活显然也成为了社会大众的一致呼声。
而与此同时,伴随着战争的结束,社会消费结构也出现了极大的变化,耐用品消费大幅度降低,服务消费大幅上升。
这是一片相当广袤的市场,这个时代的人仍然在小心翼翼的摸索着前进的方向,但燕琅已经得到了最终的答案。
这已经是现代社会了,消费的主力当然是女人,高级成衣,护肤品、彩妆哪一个不是女人的命门?
再搬一个超市的雏形出来,日用货物应有尽有,保管能把大多数主妇的目光吸引过来。
至于男人,当然也有男人的花钱方式。
更不用说还有疯狂吸金的电影行当,战争结束,娱乐设施急缺,这个时候对准这个方向下力气,不发财才怪呢。
燕琅心里边想法挺多,只是真的实践起来却还要具体考察,使女送了咖啡过来,她端起来慢慢的喝了一口,开始思量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窗户是开着的,在她所在的角度,能看见不远处谢家宅子里的人工湖,里边种了荷花,这会儿开的正好,景致宜人。
燕琅在看外边儿,冉襄也在看她,谢家这么多儿女,要是说起相貌,最出众的无疑就是面前这位小姐,都是眉毛眼睛,唯独她美的叫人心颤。
从前他也见过这位小姐,只觉得她美则美矣,却少了一点精气神,是个木头美人,直到昨天见了,他才近乎愕然的发现——或许谢家的这些儿女之中,这位小姐才是最像谢桦的人。
他曾祖父是谢家的人,祖父是谢家的人,父亲是谢家的人,他自己也是谢家的人,他们从谢家得到了种种殊荣,在必须的时候也要为谢家奉献所有。
冉襄刚刚从一线作战部队调回来没几天,按照他父亲的说法,应该会编入谢桦身边的直属人员里,或快或慢的升上去,却没想到谢桦一句话过去,直接把他送到了谢欢这儿来。
他曾经做好了战死的准备,没想到最终却平安归来,现在被谢桦送到谢欢身边,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
更何况,小姐她那么的……
冉襄收回视线,低头看向了面前的文书,正在这时候,房间的门被人敲响了。
“小姐,”使女说:“大少爷的秘书来给您送东西了,这会儿正在门外。”
别看谢家的儿女都已经长大,有了自己是事业,但在谢桦这个老子面前却没人敢作妖,说的直观一点,就他们发展出来的那点势力,谢桦一根手指头就能按死。
昨天晚上他吩咐了,今天上午谢台就叫人把事情给办了,总也算是他乖觉。
燕琅把手里边的文书合上,说:“叫他进来吧。”
使女应了一声,没过多久,谢台的秘书就进来了。
客客气气的叫了声“欢小姐”,秘书把相应的文书资料一股脑儿的递了过来:“都在这儿了,您看一看。”
燕琅也不客气,接过来翻了几页,就发现一处不对劲儿:“我看过之前的文书,这片区域不在我名下,现在怎么归我了?”
秘书微微一顿,然后赔着笑说:“之前您年轻,这些都是珍夫人在掌管,跟大少爷的资产混在一起,压根就掰扯不开,先生说是叫分开,但珍夫人也为难啊,思来想去,就干脆用这地方抵账,两全其美。”
“我看你是打量我好糊弄。”燕琅将手里边儿的咖啡杯放下,冷冷道:“这是什么地方?又偏又远,黑帮横行,捞不出几两油水,陈安珍换走了我的资产,再拿这破地方抵债,还说什么两全其美?你是在糊弄鬼吗?”
“欢小姐,您这么说的话,那可就是误解珍夫人了,”秘书赶忙辩解,油嘴滑舌道:“都是珍夫人的孩子,她当然是一视同仁的,这地方位置是不太好,但地皮值钱啊,随便开发一下,就是日进斗金。您付出了一小部分资产,换来了这么大一块地方,这不就是……别,欢小姐,您别这样!”
他舌灿莲花的说了一会儿,忽然间就停住了,冷汗涔涔,满脸紧张的看着她。
燕琅从桌上拿起了一把手/枪,慢慢的往里边装子弹,见秘书不说话了,还有些诧异的笑了笑:“说啊,我又没有堵你的嘴。”
秘书就跟脚底下有钉子似的,站都有点站不住,昨晚上这位主儿一枪把席航给崩了,他毫不怀疑真惹急了,她也能一枪把自己给崩了。
他勉强叫自己平静下来,颤声说:“欢小姐,您冷静一点,事情总是可以商量的嘛……”
燕琅注视他几瞬,脸上笑意慢慢敛起,在秘书惊恐的目光中,她举起了枪,然后……
“砰”的一声。
子弹顺着秘书的耳畔飞过,在他耳廓留下了半个血洞,然后驶向窗外,打穿了二楼外的那棵杨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