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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还有今天,今天杨靖跟她汇报情况, 说打架的时候, 许刃愣是没还手,硬扛着, 哼都没哼一声, 王坤打得累了乏了没趣了, 才停手的。
那个烈性的许刃,死了?
面前这个家伙,又是什么怪胎?
程池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许刃不动声色与她对视。
终于, 程池决定,先跟他约法三章, 那些事后面再说。
“第一,学校里面, 不准跟我说话, 第二,上下学也别跟着我,第三,不准再算计我,老头面前,不准假装跟我关系很好。”
“可以。”许刃爽快答应。
程池终于放开了他,许刃的手落到自己脖颈间, 扯了扯, 将衣领捋平。
“许刃, 你来我家, 到底有什么目的?”她总算没刚刚那么激动了,语气平顺了很多:“不准撒谎,我要听实话。”
许刃并没有打算与她撒谎,他拎了椅子,在她面前坐了下来,才算与她保持平视的角度,认真地说道:“我只想有书念,考一个不错的大学,奔个前程。”
在这个大前提目标之下,尽可能,让自己寄人篱下的生活好过一点。
“就这样?”
“你以为呢?”
她以为他是来跟她瓜分家产的。
“可是当初,你拒绝了。”
她当初是想用程正年的基金会帮他的,可是那天晚上,他说的话,她可是一字不漏的记下来了。
“你说,你哪个眼睛看出,老子吃不起饭,上不起学?要你来施舍?”
突然,他自嘲地冷笑了一声:“就当我是在…放屁好了。”
“许刃…发生了什么啊?”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喃喃问:“你…你妈妈呢?”
许刃眼角突然颤了颤,没说话。
程池的心突然被勾了起来,宛如那日在狂风呼啸的山崖之上,生与死,一步之遥。
“许刃。”她的声音放轻了。
“程池。”他突然打断她:“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
他低着头,甚至都没有看她。
“你可以讨厌我,憎恶我,但是…”他声音压得很沉,很低:“不要同情我。”
这是他舍弃了一切,最后剩下的那点尊严。
程池眉心微微蹙了蹙,莫名的…她竟懂得他的心情。
先天性弱听…近乎失聪。
别人可以讨厌她,害怕她,但她最厌烦的,就是别人朝她投来的…同情的目光。
所以她变成了现在这样,让所有人都害怕她,当一种惧怕压倒同情的时候,别人就会忘记,忘记她是个…残疾人。
“你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程池看着他冷冷说道:“没有人会穷一辈子。”
所以,有什么好值得同情的。
许刃抬头看向她耳廓上的白色助听器。
“也是,老天总归…还算公平。”
“许刃,最后一个问题。”程池皱着眉头:“你到底…是不是我爸的儿子。”
许刃脸色轻松了起来,带了那么点戏谑的调子,说:“等我心情不错的时候,再告诉你。”
“许刃!”程池音量拔高了三度:“现在就告诉我!”
“你不与我为难,咱们兄妹好好相处,时候到了,我会说的。”
“你妈的…”程池咬牙切齿。
许刃突然起身,逼近了她,眼角勾起的笑容逐渐加深:“你就这么在意?”
在意他们…有没有血缘关系?
程池几乎是一路小跑,跑回了自己的房间。
努力平复胸腔里那狂乱的心跳。
在意,当然在意啊,分家产啊!
她愣愣地摸上了自己的脸,脸还有点烧…
靠!神经病!
程池拿出自己的日记本,四四方方的一个小本子,拔掉笔盖,翻开崭新的一页,看了看窗外沉静的夜色,清泠月光,她在纸上重重写下了一行字。
“他一定是来向我复仇的。”
许刃是被女人的哭泣声惊醒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花瓶碎裂的声音,以及大提琴哀伤低沉的晨诵。
他站起身,赤着胳膊,走到衣橱前,打开,里面稀稀落落地挂着几件衣服,洗得发白的牛仔夹克与牛仔裤,还有一件黑色冲锋衣配黑裤,一件v领毛衣,一件黑色羽绒服,除此之外,他没有别的衣服。
当初,他是逃出来的。
不过这几件衣服,也并不适合这个家,无论哪一件,穿出来都掉价,正如王坤所说的,low货。
他想了想,还是穿了那件牛仔衣。
现在要考虑的,是赶紧赚点钱,买几件当季的衣服,这个家供他吃住,但是程正年好像…忘记了给他零花钱,他现在没有钱,连去学校的公交硬币,都没有。
无论怎样低眉顺眼,怎样卖乖讨巧,他都没有办法,问一个陌生的男人,要钱。
他不是乞丐。
虽然处境也差不了多少。
许刃穿好衣服从旋转的木质楼梯上下来,客厅的气氛…有点奇怪。
程正年坐在餐厅长桌主位,拿着一张报纸浏览,手边搁着一杯袅着白烟的咖啡,江依络坐在沙发上,捂着嘴,嘤嘤哭泣,地上还碎着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
阳台边,程嘉外扣着大腿坐在椅子上,摇头晃脑地拉着大提琴,完全沉浸在了她的音乐世界中。
窗外,还飘着淅淅沥沥的小雨,天色阴沉,更为这个房间笼上了极其阴暗而压抑的色调
唯一的一抹亮色,应该来自于餐桌边的程池穿的那件大红色毛衣。
她脸上含着笑,涂着酒红色指甲油的指尖,撕扯着土司面包,一条一条,面包屑洒了一桌。
“许刃,过来吃饭。”程正年说。
许刃听话地走过来,坐在了程池的对面。
陶婶拿来了扫帚,将地上的碎裂的古董花瓶清理掉,然后端着药,安慰哭泣的江依络:“太太,别哭了,老爷请您喝药,也是为了您的身体。”
“我没病!为什么要喝药!”江依络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病!不喝!”
“都这样了,还没病?”程池冷笑。
“死聋子,该喝药的人是你!”江依络摇摇晃晃站起身,一把端起散发着浓郁中药味的药碗,跌跌撞撞走到程池面前:“你喝啊!喝啊!”
“你干什么!滚开!疯子!”程池推了她一把,手里的碗里顺势掉落,药水顷刻渗入地毯里,中药苦涩味道瞬间弥漫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