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百年,浮浮沉沉,此道兴盛彼道衰。
除了神秘莫测亦正亦邪的乾一阁,青缈峰独领风骚已有几十年,虽在宗青峰的带领下,青缈峰声名远扬,兴盛一时,但如今树倒猢狲散,杨臻在角落里,看着接了联名贴前来的江湖门派,虽有些名望的都派了人来,但却不过寥寥几个,怕是有的不甘久居青缈峰之下,想要隔岸观火坐收渔翁之利,有的,则看形势而动,怕兴师动众得罪了苍穹派,最后落不着甜果,反而惹了一身仇恨。
杨臻想着,人情薄凉,不过也就是如此吧!
一些云游在外的青缈峰弟子,倒是听闻了师门受难,纷纷褪去了身上的便装衣袍,重新着起青缈峰的弟子服,四海八方赶来守卫师门。
杨臻甚至有一刻还在异想天开,会不会曾路也会像那些云游的弟子一样,突然出现在她身后,曾经闯荡江湖的时候,他最听不得别人说青缈峰有丁点的不好,但凡遇见了,总会把那说坏话的人,出手“教育”的服服帖帖。
杨臻叹息,怕也正是因为这太多的人都不在了,才会有苍穹派这种出头之鸟,妄想灭掉青缈峰,取而代之。
呵!痴心妄想!
山脚下,子桐携其它弟子们,已经布好了阵,只等着苍穹派前来。
若没有乾一阁,青缈峰与苍穹派这一战,也未必会输,但结果必定是鲜血淋漓的。
杨臻和大师伯还有小师叔,都未曾把输赢看的太重,只是怕无辜葬送了弟们的性命。可能所有的上位者都是贪生怕死的,不一定是为自己,或许是为了更多的人。
天空之中,阴云慢慢压了下来,带着呼呼的风声,卷动着整个青缈峰的满山苍翠左右摇曳,叶子纷乱破碎的落了一地,带着昨夜雨水洗过的潮气,贴在泥泞的地面上,再也张扬不起,只等着慢慢枯萎,化做来年的春泥。
悠扬飘渺的乐曲声,随着狂乱的大风传来,在这昏暗阴沉的天空下,显得十分诡异。
大堂中端坐的,一个其它门派的弟子,突然间发出一声惨叫,噗通一声倒在了地上,头颅脱离了身体,滚动了几圈才停下,表情还停留着生命最后一刻的惊恐和狰狞。
“俏魔弦!”
大堂里不知是谁,率先认出了这杀人的手法,震惊的喊出了一个名号,惹的前来的人们无不倒吸一口凉气,缩紧了脖子。苍穹派的这一手来的太突然,只听到那俏魔弦三个字,很多人就已经胆战心惊,生怕下一个被杀的目标,变成了他们。
杨臻上前查探了一下伤口,极其细小的一条缝隙,整个脖颈连带筋骨,一瞬间被切的整整齐齐,死者没能来得及做出任何反抗,就已经毙命。
俏魔弦?杨臻同样惊诧,这穆丘昇竟能笼络这么一号人物!
那俏魔弦,杨臻多年前倒是会过,此人并不是什么俏丽的美人,而是杀人时带了半张妖娆的美人皮面具,其真身却是个实打实的男人,往往人未到琴音先到,那弹出铮铮之乐的琴弦,就是他的杀人利器。这俏魔弦和那穆丘昇倒是有个相同的癖好,就是喜欢搜集美人,不同的是,那穆丘昇寻了美人,往往都是收入房中,而那俏魔弦,则是喜欢剥下美人的脸,做成半面人皮面具,贴在脸上细细欣赏。
忽地,刚刚静止的琴声再次响起,每一次余音的波动,都挑拨着人们的心弦,扰的人心神慌乱。
听着琴音,杨臻蓦地回头,猛的后退几步,身侧的小师叔长剑出手,带起流光的剑,在虚空中像是擒到了什么物件,瞬间掉落在了地上。
众人看去,那明晃的剑身,缠着几根透明的丝线,竟是那俏魔弦杀人的琴弦。
杨臻上前,望着大堂外夜空中的漆黑一处,轻嗤一声道:“多年前,不过是我的手下败将,如今偷偷摸摸,是不敢现身吗?”
“哼!”随着一声冷哼,一个黑影鬼魅般的落在大堂外的空地上,一头长发披散,盖住了半张脸,露出的那半张,浓眉朱唇,俏丽之中透漏着一股毫无生机的死气。一张古琴不知用了什么方法,竟悬于那人身前的半空中,干枯如柴的手轻轻拨弄,一连串绝妙动听的乐声从手下流出,顷刻间,了结了几个潜伏着的青缈峰弟子。
那黑衣男子望着杨臻,阴惨惨的笑着说道:“杨少辞!你这张脸,我可是挂念很久了。”
见到故人,杨臻也不介意,提一提陈年往事。
“当年若不是你那还算正气的师兄救你,你已经不知道死在哪个犄角旮旯了!怎么,如今死性不改,是想再做一次手下败将么?”
提起“师兄”二字,那黑衣的俏魔弦瞬间红了眼眶,再看向杨臻,竟如见了情敌一般。
“既然师兄喜欢,我定要剥了你的皮!”
杨臻向前一步,望着那半张死气沉沉的脸,不惊不惧。
“当年我与你师兄饮酒,不过敬仰彼此的风度,可叹你师兄苦心半生,竟护着你这么个傻子!”
俏魔弦手下一顿,目光愤怒中带着几分犹疑,沉着声音问道:“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