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岭的梅花又一次开了。
漫天皆白, 雪地里, 一片红梅灼灼盛放, 红于血, 烈于火,微风拂过, 便是暗香浮动。
万籁皆寂, 斜月悬于黯蓝夜空, 俯瞰披上一袭银装的大地。
叶白握着剑, 带着满身风雪走进山上的小屋。
小屋里还亮着灯, 并不簇新的木窗也敞着,可是窗下软榻上本来捧着书在读的人,却早已沉沉睡去。
叶白进屋的动作一下变得极轻。在门外站了一会,他回身掩了门,本想再去关窗,但想了想却只把窗户掩去一半,又回里屋拿出一条毯子,来到榻前,弯腰轻轻给榻上的人盖上。
但睡在榻上的人还是一下子醒了过来。
叶白手上一顿, 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将毯子盖在人身上,并掖了毯子角, 随后才说:“吵醒你了?”
睡得并不很好, 刚刚醒来的闻人君有些头痛, 他伸手按了按额角:“只是小憩而已, 本来想等你回来。”
“不必等我。”叶白简单说过,便取下腰间长剑搁于榻边的矮桌上,自己则坐于榻边,伸手替闻人君轻轻揉着额际。
闻人君的神色因叶白大小适中的力道而稍有舒缓。他闭目一会:“近些日子武林中有人假用你的名字杀人。”
“嗯。”叶白浑不在意,只专注地替闻人君揉着额际。
闻人君仿佛低低地叹了一口气,不知道是因为叶白的淡漠还是仅仅只因为舒服:“没什么想法?”
叶白摇了头:“你不喜欢的话,我过两天出去杀了他。”
闻人君稍抬了抬头。
一阵大风忽然吹开叶白半掩了的窗户,啪地一声,冷风夹杂冬雪涌入室内,将书案上搁着的几张宣纸吹得满室飞舞。
叶白一皱眉,停下手中的动作,改将闻人君还露在外头的手放进毯子里——闻人君自几年前在飞云城里的一场大病过后,身体就一直不是特别好。
闻人君并没有阻止叶白对自己所做的动作。他只是在叶白做完了之后微微笑道:“我就算身体不太好,也不至于连风都不能吹了。”
“我知道。”叶白只说了一句,就再替闻人君揉着额际。
闻人君就算身体不好,体内也有深厚功力在撑着,并不至于畏惧些许寒冷。
这一点,一直呆在闻人君身旁的叶白不会不知道。但每一次起风了转冷了,他依旧不忘拿衣物被褥为闻人君遮风保暖,不过是出于某种执着——不愿意自己在乎的、自己喜欢的、自己唯一爱的人要受半点风,要淋半滴雨。
这样的执着叶白本身或许并没有怎么注意到,但闻人君却早就了然于胸,是以每一次,尽管并不太需要,闻人君还是由着叶白动手。
只为那一份单纯到极致的执着。
夜更深了,窗外的风还在呼呼的吹着,慢慢地也加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
闻人君略闭了闭眼。
叶白注意到了:“困了?”这么说着,他又道,“进屋去休息?”
闻人君嗯了一声,闭目说:“你呢?”
“我待会再出去练一趟剑。”叶白说着。
“然后在外间歇下?”闻人君问。
叶白点了头。
闻人君不再出声,闭着眼就倚着软榻歇息。
叶白以为闻人君想休息了,便收回手准备起身,却不妨被忽然张开眼的闻人君一把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