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初七这日,莺歌玉竹早早起身伺候青漓梳洗,进了内室,却见她躺在床上不曾起身,登时便骇了一跳。
玉竹倒也不曾多想,上前关切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适,是否要请个大夫过来?”
青漓懒洋洋的睁开眼,恹恹道:“我无事。”
莺歌闻听她此刻语气,知她是心绪不佳,连带着人也无精神,这才懒洋洋的不欲动。
只是,寻常时候心绪不佳也就罢了,今日自家姑娘却并非无事,她还同人有约啊。
更不必说,今日与自家姑娘相约的是大秦君主,万人之上的天子。
——莫说是失约,便是晚去了片刻,陛下生起气来,只怕都是一桩罪过。
莺歌示意玉竹去备水,自己却到了青漓床前,压低声音,道:“前几日姑娘不还欢喜的很吗,怎的到了今日,反倒不甚期盼?
“倒也没什么,”青漓坐起身来,淡淡道:“去取件衣裳来。”
莺歌见她不欲多说,也就识趣儿的没有追问,按她吩咐,往衣橱那边寻今日应穿的衣裳去了。
她一走,只剩青漓独自坐在床上,她反倒发起呆来。
今日是五月初七,皇帝与她相约一见的日子。
对于今日,青漓本是应该期盼的,可因着那枚兰花佩,她心情坏了个彻底,即使是想着今日能见到皇帝,也并不觉雀跃了。
直到此刻,她还是有些拿不准主意——是否要将此事问出来?
此事于她重愈千斤,压在心底重重的,倘若不问出来,简直像是一只苍蝇卡在嗓子眼儿,能活生生闷死她。
可若是叫青漓问出来,她同样有些难以启齿。
万一……皇帝承认了怎么办?
倘若他们的确有过一段情意,她又该怎么办?
更加重要的是,那女子既然敢于纸条上出言相问,想必便是有十足信心,知晓皇帝是记得她的。
然后呢,皇帝会怎么做?
这是可以三妻四妾的大秦,而非一夫一妻的现代,皇帝便是真的纳了她,也无人会生出反对之意。
只要一想这个可能性,青漓便有些受不了。
就像是不小心咬了口柠檬,满口的酸。
假使皇帝不曾对她承诺过此生一人,假使他待自己并不是那般好,假使他从没有说过那些撩拨她心的蜜语,假使她一直心如止水不起波澜,无论如何,情况都不会如此刻这般两难。
正是因为动了心,方会觉伤心。
说来也讽刺,才刚刚品尝到爱情的甜蜜,青漓便尝到了其中淡淡的苦涩。
饶是如此,该做的事情还是要做。
她在心底叹一口气,收拾好凌乱心绪,梳妆打扮后,便带着两个侍女出门了。
陆女官正在门外候着,见青漓出来,只是含笑道:“陛下是想带着娘娘出去散心,奴婢们在,反倒是会拘束,今日便不同行了。”
笑话,陛下把人看的那么严,怎么会愿意叫人去搅扰。
青漓心头主意难定,无心这些杂事,随口应了一声,还不等她说什么,便见王女官快步过来,向她施礼道:“娘娘,陛下已至。”
魏国公府地处内城,左右皆是朝臣,皇帝不欲惹人注目,也不拘身份,便在魏国公府后门处等她。
青漓款款而至时,便见皇帝正骑在马上,眉目是一如既往的英俊犀利,只是唇边带了笑,英姿勃发中便有了几分温柔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