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早,强大的生物钟使然,皇帝一如既往的在卯时醒了过来。
换做是平日,他自不会有任何拖沓,即刻便会唤内侍入内侍奉,起身用膳,换上朝服,准备早朝。
只是此刻,温香软玉在怀,却有些舍不得了。
小姑娘伏在他怀里头睡得正好,长睫纤纤,红唇嘟起,因着昨夜一通折腾,神情中掺杂了些许楚楚意味,可怜可爱的不行。
更不必说,此刻被褥底下,二人正坦诚相见,无半分遮蔽,极尽亲昵之能事。
清晨本就是男子容易欲起的时刻,偏生又有这样一只小妖精乖巧的伏在自己怀里,饶是皇帝自制力惊人,也有些按捺不住。
只是……见小姑娘睡得这样好,如此依赖的靠在自己怀里,他到底还是不忍心惊扰。
无声摇摇头,皇帝轻手轻脚的起身下床,仔细为她掖好被角,这才捡起地上中衣披上,准备到外间去更衣洗漱。
若是换了旁的时候,青漓或许不会有所察觉,可昨日才刚刚换了新环境,昨夜睡得又晚,难免会觉不安稳。
在皇帝坐起身的时候,她便醒了过来,只是头脑中还有些迷糊罢了。
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她没睁眼,嘟囔着唤了一声:“衍郎?”
“在呢,”皇帝于是又折回去在床边坐下:“——朕吵醒你了?”
青漓也不答话,只迷迷糊糊半坐起身,问了一句:“上朝去?”
“嗯,”皇帝应了一声,再看她困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既好笑又心疼,将她按回去,道:“乖,再睡会儿。”
“唔,”青漓听话的躺回去了,稍过一会儿,又重新半坐起,拉住他衣袖道:“要抱一下,才许你走。”
“爱娇。”皇帝轻笑着念了一句,却还是抱了抱小姑娘,又摸摸她脸颊,这才道:“听话,再睡一会儿。”
青漓乖乖的应了一声,躺回被子里,重新合上了眼睛。
皇帝坐在床边看她,越看越觉怜爱,明知时辰已至,自己应该离开了,心尖却是一片不舍的挽留,连步子也有些迈不出去。
二人年纪相差甚大,整整十六岁的距离可不是开玩笑的,换做成婚早的人,儿女都生下来了。
昨日情浓时,小姑娘玩笑着唤他一声小爹,从年岁上来看,还真是没什么问题。
也是因着这份差距,使得皇帝在面对小姑娘的时候,感情也稍稍有些复杂。
最多的,自然是男人对女人的绵绵情意。
其次,则有些长者对幼者的呵护与照顾。
最后,甚至隐隐掺杂着些微父亲对女儿的疼惜。
几种感情交织在一起,到了最后,他反倒说不出那到底是什么了。
不过,那也并不是什么非要搞得清清楚楚的问题。
人生有限,委实不必在毫无意义的事情上头纠缠,只管怜惜眼前人便是。
看着合眼睡下的小姑娘,他微微一笑。
睁眼见她在侧,便觉此生圆满,再无缺憾。
~~ ~
今天,绝对是一个值得纪念的日子。
虽然嘴上不曾说出来,可是在心底,宣室殿的所有内侍都是这样想的。
强迫症一样卯时起身的陛下,今日居然直到卯时二刻才出来。
别小看这短短的两刻钟——这是陛下的一小步,却历史的一大步啊。
能够打破陛下十年如一日的晨起时间,这位小皇后,当真是有本事,也当真是得宠。
青漓是一个大活人,又不是一个泥娃娃找个地方小心藏好便是,她要吃要喝要人侍奉。
是以,虽不会有宣室殿之外的人知晓她留居宫中,可对于宣室殿内里侍奉的心腹而言,皇后留在陛下寝殿这样的事情,却是绝对瞒不住的。
自然,能混到这种地步的内侍心思都不是白给,也不会出去嘴碎说些有的没的,给自己找难堪。
比起那些私底下的窃窃私语,他们更加关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等到十一月,这位小皇后嫁进来,会给皇宫、尤其是宣室殿,带来怎样的变化?
能够近前伺候的内侍皆是心腹,消息也最为灵通,早知皇帝将那位小皇后看的像眼珠子一样,隔三差五的书信传情,偶尔得了空便出宫去相会,这一回请人家入宫,到头来居然舍不得放走,直接给留在宣室殿了。
更不必说,昨日夜里,这位小皇后便是与陛下同宿的。
这样的架势,在令人讶异的同时,也见到了机会。
帝后大婚事宜已经在准备,皇帝的意思也很明显。
自英宗朝起,指代中宫的长乐宫荒废已久,接连几位皇后都无善终,可见其地不详。
因着这个缘故,皇帝也不曾下令整饬长乐宫,只继续叫那里荒废着,世人皆以为皇帝是想在六宫中再择一宫,令皇后入住,可眼见着到了六月也不曾动工,便使得一部分人生了些许别的心思。
——这位小皇后,其实也不是那么得宠啊。
要不然,怎么连宫室也不曾整修呢。
小皇后不得宠?笑话!
也只有近身的内侍才知晓,皇帝哪里是想要再择一宫,分明是想叫小皇后直接入宣室殿,连一应制物都备好了,只等大婚前几日取出安置便是。
帝后同宿,这样的恩宠,大秦开国以来,还是头一份儿呢。
英宗时,元贞贵妃便是再得宠,也不能在宣室殿留宿,更不必说是像这位小皇后这般久居了。